|《芝镇说》——赓续中国式传奇与传神的乡野小说( 五 )


自古以来 , 史学家解决不了的悬案 , 可以从小说家言那里找到答案 。 如 , 关于唐宪宗的死因 , 《旧唐书》“讳言”其实 。 后世历史学家通常根据裴廷裕《东观奏记》的详细记载 , 认为是唐穆宗害死的 。 另据《后妃传》记载 , 是因为宪宗“后庭多私爱” , 迟迟不册封妻子郭氏为皇后 , 而遭到她谋害 , 也似乎言之有理 。 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却在小说《续玄怪录》中的“辛公平上仙”中找到了答案 , 认定影射唐宪宗被太监阉党谋害 , 并将这一尘埃落定的结论写到其《金明馆丛稿二编·顺宗实录与续玄怪录》中 。 春阶有切身经历和切肤之痛 , 因而写袁世凯称帝 , 写公冶德鸿的性情命运 , 感同身受 。 其诠释袁世凯称帝之因 , 尽管未必能获得广泛认同 , 却能自成“一家之言” , 给人以振聋发聩的启迪 。
看官 , 如果你愿信以为真 , 不妨就当一回《芝镇说》这种惊世骇俗言说的忠实信徒吧;如果你不愿相信 , 就权当姑妄言之姑听之的“小说家言” , 不必当真 。 无论是否当真 , 无容置疑 , 春阶是投入情感写作的 , 并借以疗救郁积在心头的伤痕 。
为有效地传达“理”“事”“情” , 《芝镇说》的叙事之道也显得很绝妙 。 在“情”与“理”传达上 , 公冶德鸿这个亲历、亲动心、体验者 , 更多地肩负着“传情”角色 。 小说从作为作者化身的公冶德鸿出生写起 , 显然主要是在按照其人生轨迹 , 追寻“我”的前辈的足迹 , 乃至追寻“我”的祖先踪迹 。 相对而言 , 另一个特殊角色 , 即公冶家族祭奉的不死神鸟弗尼思 , 则扮演了一个全知全能的“旁观者”以及“旁白者”角色 , 随时释疑 , 随时探讨问题 , 随机揭示谜底……这个角色的设置有效地强化了叙事之“理” 。
《芝镇说》“理”“事”“情”融合也体现在善作叙事经营上 。 它综合运用正叙与倒叙、补叙与插叙的时空铺展与穿越 , 制造故事的跌宕起 , 伏纵横捭阖 。 尤其是别具匠心地采取了时空错综、时空跳跃的叙事方式探寻公冶家族的命运 , 既祭奠那些逐渐消逝在历史烟云中的灵魂 , 又对他们看似平凡的过往加以褒贬性的评说 。
由于《芝镇说》最初以报纸连载的形式推出 , 因而也多多少少地带有传统章回小说“欲知后事如何 , 且听下回分解”的叙事效果 , 加之以关键话语作为小标题 , 足可引领或撬动每一部分的情节 。 这也与当今大多数小说节节黏在一起显得有所不同 。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 , 《芝镇说》都算得上是一部倾情用心之作 , 较好地完成了“理”“事”“情”三位一体的文本创构 。
《芝镇说》仿佛一部鲜活的家族史 , 致力于叙事与抒情交织 , 不仅让读者感受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转和流转的 , 而且还让读者领略、领悟人生的真谛;《芝镇说》仿佛一幕剧 , 在以芝镇为主的社会舞台上 , 传奇化的角色扮演与传神性的角色表演活灵活现;《芝镇说》又如一幅画卷 , 为历史 , 也为现实 , 绘制出芝镇这一脉人的传神的性情与传奇的故事 。
另外需要说的是 , 《芝镇说》践行了某些创作理念 , 意义非凡 。
在《芝镇说》的具体写作中 , 逄春阶志在有所超越和开创 , 既努力超越以往人们对“百科全书派”“现实主义派”“典型人物派”等写作高标的执迷和约束 , 又努力超越通常史书和地方志记载的那般局促 , 还努力超越上世纪“乡土小说”“乡愁小说”之藩篱 , 转而着力从中国传统的“传奇化”“传神性”等活性审美文化和理论体系中汲取营养和力量 , 另创辟“乡野小说”新路 , 独树一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