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真|米尔恩的《笨拙》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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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米尔恩(1882—1956)在剑桥的专业是数学 , 但他始终爱好文学 , 早早把写作视为了人生志向 。
A.A.米尔恩和E.H.谢泼德共同创造了小熊维尼的经典形象 。 谢泼德两部自传《记忆的画》(Drawn from Memory)和《人生的画》(Drawn from Life)最近出了中文合订本《伦敦小孩》 , 文字亲切而不俗气 , 二百四十余幅插图诗意盎然 , 读来是悦目的享受 。 被称为“小熊维尼之父”的米尔恩(他的生日1月18日即“维尼日”)在1939年也出过一本自传 , 《为时已晚》(It’s Too Late Now) 。 比起他的童书和侦探小说《红屋疑案》(The Red House Mystery) , 此书显然不够有名 , 直到绝版多年后的2017年才由潘麦克米伦旗下的贝洛出版社再版 , 而贝洛的主营业务本就是旧书新刊 , 致力于让蒙尘的佳作重新焕发生机 。
书名为何叫“为时已晚”?作者在自序里给出了解释 。 原来“为时已晚”指的不是别的 , 正是他本人的人生 。 “遗传和环境塑造了孩童 , 孩童塑造了成人 , 成人塑造了作家;所以对我而言 , 当一个不一样的作家为时已晚——也许四十年前就太晚了 。 ”他说 , 批评家总拿别人的标准来要求一位作家 , 责备他为什么不把书写成别的样子 。 但一个人写出怎样的文字 , 就在于他是怎样的人;一个人是怎样的人 , 归根结底因为他过怎样的生活 。
米尔恩将他的人生分为七个阶段:孩童 , 学生 , 大学生 , 自由撰稿人 , 副主编 , 业余士兵和作家 。 在一开始他就跟读者打好招呼 , 略带傲慢倒也不失真诚:他的写作向来是为了取悦自己 , 不管公众怎么想 , 作者本人首先不能觉得无聊 。 如果别人也能从他的回忆中获得乐趣 , 他很高兴 , “但要说清楚 , 这场聚会的主角是我 , 不是他们” 。 果然 , 作者集中笔墨记述个人经历和所思所感 , 旁逸斜出处也只是偶尔奉上几片文林散叶 , 避免将自传写成他传 。 《为时已晚》前半本回忆他成年之前的生活 , 读者或可与谢泼德的自传相互参看——他俩年纪相仿 , 都是维多利亚时代末期的“伦敦小孩” 。 全书花在他的代表作“维尼系列”上的篇幅十分有限 , 因为他厌倦了“童书作家”的头衔 , 在刻意回避这一身份 , 说既然他觉得再也翻不出新意 , 索性及时收笔 。 不过 , 他也知道这恐怕于事无补:“在英格兰 , 得到名气比丢掉名气容易 。 ”“英国人把作家当鞋匠 , 希望他从一而终 。 ”好在关于米尔恩创作维尼故事的文章、访谈和报道已足够多了 , 安·斯维特(Ann Thwaite)在《米尔恩传》里更是考据翔实 , 这一次我们不妨就把维尼当成米尔恩私人聚会上一位寻常的来宾吧 。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米尔恩这部自传的风格 , 便是“自嘲” , 常常表现为一种交缠着敏感和疏离的调侃 。 书里精彩的片段不少 , 其中最令我感兴趣的则是他编辑幽默杂志《笨拙》(Punch)的经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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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拙》的第一任主编马克·莱蒙(Mark Lemon)觅到一张可供二十人围坐的大桌 。 每周三晚上七点 , 《笨拙》同仁会在此聚餐 , 决定下一期杂志的漫画 。 萨克雷、坦尼尔爵士、谢泼德等都曾是“笨拙席”的座上宾 。 萨克雷曾有诗《红木树》吟咏此桌 , 还带头在上面刻下自己姓名的缩写 。 图为林利·桑伯恩(Linley Sambourne)绘同题漫画 。
在加入《笨拙》之前 , 米尔恩其实已经当过一份重要刊物的主编 。 1900年 , 他从威斯特敏斯特学校考入剑桥大学三一学院 , 虽然专业是数学 , 米尔恩始终爱好文学 , 积极投稿和参与校内的文艺活动 , 早早把写作视为了人生志向 。 1902年 , 他接手编辑剑桥大学的学生刊物《格兰塔》(Granta) 。 数学系课业压力繁重 , 导师劝他放弃编辑杂志 , 米尔恩却坚定地拒绝了 , 还连说了两遍“非干不可” , 就算奖学金撤回也在所不惜 。 他允诺完成导师要求的每天至少六小时的“工时” , 每周汇报 。 多年后回忆这段安排 , 米尔恩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当年竟然只有在他不写作的时候才叫工作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