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山水与山水画,中国人的山水情结( 三 )


五代时期的绘画理论家、画家宗炳爱好山水 , “每游山水 , 往辄忘归” 。 他的妻子罗氏也跟他有着同样的爱好 , 喜远游、爱山水 , 两人曾西临荆、巫二山 , 南登衡岳 , 并决定定居在那里 。 宗炳一生多次拒绝朝廷的任命 , 当他最后回到江陵故宅时 , 他感叹道:“老病俱至 , 名山恐难遍瞩睹 , 唯当澄怀观道 , 卧以游之 。 凡所游履 , 皆图之于室 。 ”当晚年难以外出时 , 宗炳就把山水画挂在墙上 , 将其当作真正的山水 , “卧以游之” 。 他在晚年曾撰写过一篇《画山水序》 , 透过他的文字 , 或许我们能更好地理解山水 。
|自然山水与山水画,中国人的山水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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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牧溪 潇湘八景-渔村夕照 根津美术馆 局部
在《画山水序》中 , 宗炳将山水视为“道”的一种显现 , 是于人有益的中介 , 它将人与道连接起来 , 因此宗炳开篇就说:“圣人含道映物 , 贤者澄怀味象 。 ”他还以严谨对仗的形式陈述:“夫圣人以神法道 , 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 , 而仁者乐 。 ”
因此 , 在宗炳的精神世界中 , 山水承担着一个重要的角色 , 即“澄怀观道” 。 对于真山水的欣赏 , 在宗炳看来是作为“观道”的途径存在的 。 此时宗炳的观察角度在很大程度上已受到佛教的影响 , 在他看来 , 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在内心修成自我的“佛性”、自己的菩提 。
因此 , 宗炳告诉我们 , 山水之作不是冥想与阅读 , 它还可以使人达道;一切的冥思默想也不是绕路 , 而是直接与道融为一体 。 而且 , 通过画笔自我更新 , 山水画立即将我们连接于道 。 在对待人与山水的关系时 , 宗炳将自我的生存融合到自然山水之中 , 而没有任何的局限或隔绝 。 正是如此 , “道”才可以被品味和体验 , 山水本身就具有了一种提升和超越字面意义的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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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郭熙 早春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
四.观画
唐代末年的山水画大师荆浩在他的《笔法记》中 , 用他本人与山中智叟假想对话的方式 , 表明了他对“何以为画”的思考:
曰:“画者 , 华也 。 但贵似得真……”叟曰:“不然 。 画者 , 画也 。 度物象而取其真……”
荆浩所讨论的“度物象而取其真”的观念 , 充分反映出那个时代文人对宇宙万物之“理”与“性”的思考 。 它所强调的不是超越物象以获真实 , 也不是艺术家要赋予对象生命 , 而是强调艺术的价值在于生命存在本身 。 因此 , 北宋初年的山水画呈现出一种把握宇宙奥妙的雄伟风格 。 这时出现了一系列代表的画家:荆浩、范宽、李成、关仝等等 , 他们都以这一观念直觉地证悟和观照审美对象 。 尤其是郭熙《林泉高致》中的论述 , 以及其完成于1072年的《早春图》 , 都阐释出北宋时期的山水画观念 , 即:山水画不仅是表现自然美景的媒介 , 更重要的是传达人们对于自然秩序的更深层次的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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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米友仁(传) 云山墨戏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 局部
十一世纪 , 以苏轼为代表的新兴文人阶层出现 , 他们开始在“常形”和“常理”之间作出根本的区别 。 在他们看来 , 绘画是自我表现而不是客观再现 。 五代时被谢赫所强调的“气韵”也被归为是艺术家个人的、独特的品质 。 同时 , 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中也强调画家“人品”与“气韵”之间的必然联系 。 换句话说 , 苏轼、郭若虚等人所强调的画家特质 , 实际上是对画家身份的限定: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优秀的画家 , 只有文人高士才被认作是真正的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