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报|李致 说话要说真话 做人得做好人( 三 )


李致:他性格好得很 。 主要是因为我们家庭破产了 , 他觉得对不起大家 , 他自己自杀 。 其实巴金说了 , 他还是太讲面子了 , 如果不丢掉绅士的面子……我过去不完全理解父亲 。 我觉得 , 你死掉了 , 你把我的母亲和我们几个儿女留下来 , 我觉得太不负责任 , 这是我自己的一个看法 。 我为此还和巴老辩论 。 巴老给我看了我父亲给他的仅存的四封信 , 才接触到父亲的心灵 。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您转变看法了吗?
李致:现在我也不赞成 。 他不是不热爱和留恋生活 , 更不是回避矛盾、抛弃亲人 。 他阅读《新青年》杂志 , 喜欢狄更斯的小说 , 爱听美国唱片 。 家庭破产 , 父亲觉得对不起全家 , 企图自杀 , 正因他舍不得家人 , 写了三次遗书又三次毁掉 。 最后一封遗书中写道:“算了吧 , 如果活下去 , 才是骗人呢……我死之后不用什么埋葬 , 随随便便分尸也可 , 或者野兽吃也可 。 因为我应得之罪累及家人受此痛苦 , 望从重对我的尸体加以处罚……”(这是我以后读到的) 。
自杀前二十多天 , 父亲借自己的生日 , 请了全家人(包括佣人)看戏 , 以示惜别 。 自杀当夜 , 父亲几次来看望母亲和我们几个孩子 。 第二天早上 , 全家乱成一团 。 我和二姐三姐四姐年幼尚不懂事 , 唯大姐痛苦不已 。 她拼命地喊爹爹 , 多次用手扳开父亲的眼睛 , 希望把父亲叫醒 , 但这时已“呼天天不应 , 叫地地不灵”了 。
巴老曾说:“在故乡的家里还有我们的大哥 。 他爱我们 , 我们也爱他 。 他是我们和那个‘家’的唯一连结 。 ”巴老多次对我说 ,他们三兄弟的共同之处 , 都是愿意多为别人着想 , 多付出一点 。 “两个哥哥对我的帮助很大 , 我要帮助他们 , 结果没有机会了 。 我可能不会被人忘记 , 我希望他们两人也能被人记住 。 ”
不尽长江滚滚来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您的作品不仅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 , 也记录风云变幻的时代 。
李致:受“五四”新文学的影响 , 1946年至1948年 , 我在成都等地发表了近百篇习作 。 1991年 , 我从宣传部退下来 。 1993年我老伴生病 。 无论她住院治疗 , 还是以后在家休养 , 只要她在休息、看电视或看书 , 都是我写作的好时机 。 回想起自己几十年的人生 , 时代几度变迁 。 许多难以忘怀的人和事 , 不时浮现在眼前 , 这些个人经历 , 也是时代的某些折射和缩影 , 值得记录 。 我没有什么“宏伟”的计划 , 拟定了一个总题目——“往事随笔” , 写我的一生 。
从1993年起 , 我在《人民文学》等杂志报刊上发表文章 。 1995年 , 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往事》出版 。 后来 , 出版了《回顾》《昔日》《我的四爸巴金》《铭记在心的人》等作品 。
2012年 , 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李致与川剧》;2013年 , 四川教育出版社出版了《李致与出版》;2014年 , 天地出版社为我出版了“往事随笔”系列三卷本;2019年 , 四川人民出版社将我的作品汇集到一起 , 出版了《李致文存》 , 共五卷六本 。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您曾参与“振兴川剧” , 当时是什么情况?
李致:1982年7月 , 四川省委、省政府发出“振兴川剧”号召 , 并成立了一个非常设机构——振兴川剧领导小组 。 1982年底 , 我兼任省振兴川剧领导小组副组长 , 负责振兴川剧的日常工作 。
小时候 , 舅妈常带我去看川剧 , 对振兴川剧 , 我当然全情投入 。 四川确定了振兴川剧的目的:要出人出戏 , 赢得观众 , 特别是要赢得青年观众 。 第一次川剧汇演时 , 我们通过省教育局 , 组织了上百名大学生看《巴山秀才》 。 开始学生们是把看川剧当成学校布置的任务 , 不得不去 , 没想到看完后非常喜欢 。 这一做法得到了文化部的称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