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阿香满面扭怩 , 悄悄在我耳边说:“告诉你一件事”;说完又怪不好意思地笑个不了 。 然后她告诉我:“小趋——你知道吗?——在厕所里——偷——偷粪吃!!”
我忍不住笑了 。 我说:“瞧你这副神气 , 我还以为是你在那里偷吃呢!”
阿香很耽心:“吃惯了 , 怎么办?脏死了!”
我说 , 村子里的狗 , 哪一只不吃屎!我女儿初下乡 , 同炕的小娃子拉了一大泡屎在坑席上;她急得忙用大量手纸去擦 。 大娘跑来嗔她糟塌了手纸——也糟塌了粪 。 大娘“呜——噜噜噜噜噜”一声喊 , 就跑来一只狗 , 上炕一阵了舔吃 , 把炕席连娃娃的屁股都舔得干干净净 , 不用洗也不用擦 。 她每天早晨 , 听到东邻西舍“呜——噜噜噜噜噜”呼狗的声音 , 就知道各家娃娃在喂狗呢 。
我下了乡才知道为什么猪是不洁的动物;因为猪和狗有同嗜 。 不过猪不如狗有礼让 , 只顾贪嘴 , 全不识趣 , 会把蹲着的人撞倒 。 狗只远远坐在一旁等待 , 到了时候 , 才摇摇尾巴过去享受 。 我们住在村里 , 和村里的狗不仅成了相识 , 对它们还有养育之恩呢 。
假如猪狗是不洁的动物 , 蔬菜是清洁的植物吗?蔬菜是吃了什么长大的?素食的先生们大概没有理会 。
我告诉阿香 , 我们对“屡诫不改”和“本性难移”的人有两句老话 。 一是:“你能改啊 , 狗也不吃屎了 。 ”一是:“你简直是狗对粪缸发誓!”小趋不是洋狗 , 没吃过西洋制造的罐头狗食 。 它也不如其它各连养的狗;据说他们厨房里的剩食可以喂狗 , 所以他们的狗养得膘肥毛润 。 我们厨房的剩食只许喂猪 , 因为猪是生产的一部分 。 小趋偷食 , 只不过是解决自己的活命问题罢了 。
默存每到我们的菜园来 , 总拿些带毛的硬肉皮或带筋的骨头来喂小趋 。 小趋一见他就蹦跳欢迎 。 一次 , 默存带来两个臭蛋——不知谁扔掉的 。 他对着小趋“啪”一扔 , 小趋连吃带舔 , 蛋壳也一屑不剩 。 我独自一人看园的时候 , 小趋总和我一同等候默存 。 它远远看见默存从砖窑北面跑来 , 就迎上前去 , 跳呀、蹦呀、叫呀、拼命摇尾巴呀 , 还不足以表达它的欢忻 , 特又饶上个打滚儿;一打完一滚 , 又起来摇尾蹦跳 , 然后又就地打个滚儿 。 默存大概一辈子也没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 。 他简直无法向前迈步 , 得我喊着小起让开路 , 我们三个才一同来到菜地 。
我有一位同事常对我讲他的宝贝孙子 。 据说他那个三岁的孙子迎接爷爷回家 , 欢呼跳跃之余 , 竟倒地打了个滚儿 。 他讲完笑个不了 。 我也觉得孩子可爱 , 只是不敢把他的孙子和小趋相比 。 但我常想:是狗有人性呢?还是人有狗样儿?或者小娃娃不论是人是狗 , 都有相似处?
小趋见了熟人就跟随不舍 。 我们的连搬往“中心点”之前 , 我和阿香每次回连吃饭 , 小趋就要跟 。 那时候它还只是一只娃娃狗 , 相当于学步的孩子 , 走路滚呀滚的动人怜爱 。 我们怕它走累了 , 不让它跟 , 总把它塞进狗窝 , 用砖堵上 。 一次晚上我们回连 , 已经走到半路 , 忽发现小趋偷偷儿跟在后面 , 原来它已破窝而出 。 那天是雨后 , 路上很不好走 。 我们呵骂 , 它也不理 。 它滚呀滚地直跟到我们厨房兼食堂的席棚里 。 人家都爱而怜之 , 各从口边省下东西来喂它 。 小趋饱吃了一餐 , 跟着菜园班长回菜地 。 那是它第一次出远门 。
我独守菜园的时候 , 起初是到默存那里去吃饭 。 狗窝关不住小趋 , 我得把它锁在窝棚里 。 一次我已经走过砖窑 , 回头忽见小趋偷偷儿远远地跟着我呢 。 它显然是从窝棚的秫秸墙里钻了出来 。 我呵止它 , 它就站住不动 。 可是我刚到默存的宿舍 , 它跟脚也来了;一见默存 , 快活得大蹦大跳 。 同屋的人都喜爱娃娃狗 , 争把自己的饭食喂它 。 小趋又饱餐了一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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