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硬核女人,连幸福都不屑( 二 )


她还说:“如果没有人们针对我的这种对抗情感 , 我将会迷失 。 我的写作出于公然违抗 。 ”金凯德的几乎所有作品都在传达着对于殖民后患的这种抵抗 , 艰难的抵抗使得其注定要失去安宁的内心世界 , 但她却让自己习惯了这一点 。 自觉也好 , 被迫也罢 , 金凯德无非是想借此将抵抗进行到底 。 基于此 , 她甚至不惜与公众及其价值观念为敌 , “憎恶幸福的结局”便是其此种思想的具体体现 。 她曾经宣称:“我觉得使每一个人有点儿不太幸福是我的职责 。 ”她以为“我们享受得太多了 , 这导致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悲伤” 。
金凯德不相信幸福是可以追求的 , 历史告诉她 , 一些人的幸福总是要以另一些人的不幸为代价的 。 她宁可要无辜的痛苦 , 也不要罪恶的幸福 。 在一定程度上 , 愤怒成了金凯德为向这个沉默的世界表示抗议而支付的一种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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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恋才是可靠的生存方式」

在顽强抵抗的过程中 , 金凯德毫无保留地献出了自己 , 她的愤怒之火俨然是以透支的方式燃烧得铺天盖地 , 火势不单波及殖民主义 , 还蔓延至种族、性别、儿童、亲情等问题上来 。 这样可怕的大火势必极易将人灼伤 , 故而也难保不使人产生惶惶之感 。 此外 , 她那流畅的抒情、犀利的议论 , 包括近乎唠叨的复沓句式 , 皆无不裹挟着所向披靡的火气 。
《我母亲的自传》就是燃烧着这样一种大火的力作 , 它差不多聚集了金凯德所有的怒气 。 主人公雪拉已年届七旬 , 在她回首往事的时候 , 愤怒之情竟然不因“曾经桑海”而有点滴减弱 , 这亦足可见出金凯德执意要将她那不折不扣的愤怒坚持到最后的决心 。 当然 , 愤怒从来都不是人们在一开始就乐于承受的 , 但它却是雪拉一临世就不得不继承的遗产 。
从她降生的那一刻起 , 她的生命就随着母亲的死去变成了一个不断丧失抑或说被剥夺的过程 , 这个世界留给她的只有愤怒 。 不过 , 她不可能立即就意识到这一点 , 使用愤怒亦是一个需要学习的过程 。 但是 , 雪拉很快便结束了这个过程 , 这完全是生存的需要使然 。 在连父亲都不能给不堪一击的她提供任何庇护的情境下 , 她惟有依靠愤怒来实施自我保护了 。
愤怒令雪拉逐渐形成了自负而冷漠的个性 , 在爱的渴求屡屡受挫之后 , 她只好以这种个性掩饰自己的脆弱了 。 通过雪拉那严酷的成长环境 , 金凯德将无情的矛头同样指向了她那些饱罹殖民统治者欺压的同胞 。 在他们的那个世界里 , “无情是唯一可以继承的真实遗产 , 而残酷有时则是唯一可以免费得到的东西” 。 强大与弱小、成人与孩童、男人与女人之间 , 从来不存在呵护和怜爱 , 有的仅是凌辱和憎恨 。
|这个硬核女人,连幸福都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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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拉的成长史就是这样一部被凌辱和被憎恨的历史 , 虽然金凯德在此并没有直接演示统治者之于被统治者的凌辱和憎恨 , 但其最终目的还是试图让我们在这样一部血淋淋的历史当中 , 发现被统治者爱的能力是如何被统治者所剥夺的 。 对于这些被统治者来说 , 无论是卑贱的身份地位 , 还是残忍的生存境地 , 都不可能让他们学会去爱;实如雪拉所言:“那时候 , 任何一种爱的表示 , 都不会是真心的 , 因为爱可能会给别人以优势 。 ”
恨才是他们能够得以生存下去的唯一武器 。 显而易见的是 , 金凯德意欲告诉我们 , 殖民统治者的所谓美好人性与幸福 , 是在毁灭被统治者美好人性与幸福的基础之上得来的 。 雪拉的最大悲哀不在于她得不到爱 , 而在于她不能去爱 。 而没有了爱 , 也就意味着雪拉丧失了同他人的真正交流 。 于是 , 她只能将所有专注的目光都转向自我 , 决心以一种封闭的方式终止自己对他人的依赖 。 她不再信任他人 , 也不再需要他人;她要自己创造自己 , 自己完成自己 。 她单纯凭靠自己的力量摸索着走出了青春期的窘境 , 并用自慰的方式表明她在性诉求上的独立 。 即使后来同男人们有了性的交往 , 她也注意不“成为这种最原始、最基本情感的囚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