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札|嘤鸣辞

辛丑年之冬 。 窗外 , 好鸟相鸣 , 嘤嘤成韵 。 《诗·小雅·伐木》云:“嘤其鸣矣 , 求其友声 。 ”那些鸟儿 , 最忠实于自己的朋友 。 及于人 , 朋友就越发重要了 。 想想乘着冷风就要到来的新一年 , 精神越发为之一振 。
【季札|嘤鸣辞】然而 , 托名“奥密克戎”的新冠病毒 , 幽灵一样 , 裹着凛冽的冷风 , 到处游荡 , 限止了我想象中的新年 , 限止了好朋友之间的互相走访 。
不能亲访 , 那就想想古今好友 , 让友情在温暖凛冽的岁月 , 照亮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
人为什么要朋友呢?从精神上讲 , 人怕孤独 , 尤其怕心灵的孤独 。 从学业上讲 , 独学无友 , 必然孤陋寡闻 。 从事业上讲 , 没有朋友鼎力相助 , 不是事倍功半 , 便是一事无成 , 所以就有了“一个篱笆三个桩 , 一个好汉三个帮”的说法 。
亲人不行吗?行 。 亲人也可以是朋友 , 但朋友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 亲人是家庭关系 , 朋友是社会关系 , 这两张关系网缺了哪一张都不是一个健全的人生 。 没有这两张关系网罩着点儿 , 不用说人 , 就是禽兽也活不下去 。
交朋友不容易 , 古今一样 。 有患难相交而安乐相悖的 , 有安乐相交而患难割席的 , 有明里是朋友而背后就下了手的 。 所以古人宁肯友麋鹿 , 友鱼 , 友鹤 , 友松、竹、梅、兰、菊、石者 。
然而 , 松为大夫 , 竹为君子 , 兰为王者之香 , 菊为隐逸之士 , 想自己德才兼未 , 征其为友 , 未免冒昧;麋鹿鱼鹤寄意山水 , 如我一介凡夫无法离开人间烟火 , 征其为友 , 怕不现实;梅冰魂雪魄 , 石心性高古 , 像我沾染滚滚红尘之中的卑琐庸碌 , 征其为友 , 恐为玷玉 。 同时 , 与上述物类为友 , 也仅能解除精神上的孤独 , 怕与学业事业无补 。 斟酌再三 , 还是得以人为友 。
不过 , 要求一个人兼有松之刚正、竹之谦谨、兰之幽微、菊之操守、梅之清奇、石之诚朴 , 那不可能 , 世无完人啊!看看前人的例子 , 割席断交的管宁与华歆 。 管宁是人们称道的贤人 。 华歆有毛病 , 既然是同学 , 就应该以自己的“芝兰之香”不舍昼夜地去熏陶他 , 或好言规劝 , 或严厉批评 。 而管宁却未尽朋友之谊 , 断然割席 , 眼睁睁地看着华歆不择手段地争名夺利 。 所以我说管宁也不够朋友 。
前人也有好朋友可作楷模 。
孔子与老子 , 庄子与惠子 , 李白与杜甫 , 竹林七贤 , 桃园三杰 , 以及藏在民间可以车载斗量的故事 , 都是人们世世代代称道不已的交友佳话 , 什么时候说起来都会感到齿颊生香 。 孔明死可托孤 , 伯牙死可托亲 , 季札死可托心 , 王方翼死可托尸 。 至诚的友谊既然可以超越时空与生死 ,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好朋友更珍贵呢?
交朋友的最高境界是相知 。 古人说 , 至交有三种:恩德相结者 , 谓之知己;腹心相照者 , 谓之知心;声气相投者 , 谓之知音 。 合起来才叫相知 。
交朋友不容易 , 交个相知更难 。
交个朋友是幸福的 , 交个相知是幸运的 。
朋友可以遍天下 , 相知可遇而不可求 。
朋友多少讲点“有来无往非礼也” , 相知绝不计较礼尚往来 。
朋友需要经常滋润着点 , 相知哪怕束之高阁一个世纪 , 打开也还是新鲜的 。
喝一顿酒就可以说:“我们是老朋友啦!”
赠给半壁江山也未必敢说就是相知 。
相知难觅 , 关键是心 , 看你有怎样一颗心 。
春秋时期 , 季札感觉到朋友看上了他的佩剑 , 心里就想 , 等出使归来 , 就把佩剑送给朋友 。 归来时 , 朋友已死 , 季札就把佩剑挂在了朋友的坟头 。 从人问他:“人已经死了 , 还把剑挂那儿干吗呀?”季札说:“我既然心许了他 , 岂能因为人死而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