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人海之间︱美人鱼与人参果: 海洋亚洲的虚幻与真实

致命的诱惑
安徒生童话中的美人鱼,是老少皆宜的童话“人物”,大家没有不喜欢的 。可是,倘若追溯美人鱼的前身,那就不那么可爱了 。
美人鱼|人海之间︱美人鱼与人参果: 海洋亚洲的虚幻与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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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版画中的海妖赛莲
《奥德赛》中说,赛莲居住在西西里岛附近海域的一座遍地是白骨的岛屿上,她们用自己天籁般的歌喉迷住了过往的水手,导致航船触礁沉没 。只有两位希腊英雄抵挡了赛莲的诱惑 。一个是阿尔戈英雄中的俄耳甫斯,他采用了姑苏慕容的“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弹奏竖琴,反而倾倒了赛莲 。另一个便是特洛伊战争中的英雄奥德修斯,为了保护水手,他采取了孔夫子非礼勿听的方法,让水手们以白蜡封住双耳;但他自己却愿意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既想听到赛莲美妙的歌声,又不想被迷惑,所以就让水手把自己绑在桅杆上 。赛莲姐妹中的老大帕耳忒诺珀因为深深地爱慕着奥德修斯,所以当他的船只走过后,帕耳忒诺珀与其他姐妹一同投海自尽,化为悬崖岩壁 。奥德修斯和赛莲的对抗,以后便成为海妖油画的一个永恒的主题 。需要指出的是,一般的海妖往往容貌丑陋,而赛莲却美丽妖娆、姿态优雅 。迷人害人的美人鱼,便是当时画家乃至社会上流行的思维和心理:女人即恶魔;越美越致命!正如金庸的小说《倚天屠龙记》中殷素素临终前告诫儿子张无忌,不要相信漂亮的女人,因为越漂亮越会骗人 。这当然是古今中外男权社会的谬论!
人面鱼身是美人鱼的特点,这在中文文献中也有记录 。元人周致中在《异域志》“氏人国”记载:“建木西 。其状人面鱼身,有手无足,胸以上似人,以下似鱼 。能人言,有群类,巢居穴处为生,有酋长 。”周致中还记录了阿陵国的毒女,与赛莲颇为相似 。阿陵国在真腊之南,“竖木为城,造大屋重阁,以棕皮盖之;象牙为床,柳花为酒,以手撮食;有毒女,常人同宿即生疮,与女人交合则必死,旋液著草木即枯 。”致命的海上美女,这和赛莲的本质就一样了,因此阿陵国的毒女可以看作是赛莲在中文文献中的变体 。
海中致命的诱惑,实际上反映了长途航海中男性对于异族女性的渴望和恐惧 。这就像明清时期笔记小说中流传的西南苗女,她们相比于汉人女性,不但异常娇媚可爱,而且热情似火,让流寓云贵的汉人官员、学者和商人流连忘返 。可是,这些异族女性美貌的背后,有着耸人听闻的下蛊之说,因而这些“她者”女性是危险的,甚至是致命的 。这都是男性对于异族女性的想象与构建 。
海中有思慕之物
地中海沿岸乃至阿拉伯印度世界出现了赛莲或者美人鱼的记载、故事、传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其实,早在汉代中国史书中就可能记载了赛莲的事迹 。假如这是真的,那么,古代世界的文化交流远远超出了我们现代人的想象 。
东汉和帝永元九年(公元97年),投笔从戎的班超经略西域大获成功后,派遣甘英出使大秦 。《后汉书·西域传》记载说:“和帝永元九年,都护班超遣甘英使大秦 。抵条支 。临大海欲度,而安息西界船人谓英曰:‘海水广大,往来者逢善风,三月乃得度 。若遇迟风,亦有二岁者,故入海者皆赍三岁粮 。海中善使人思土恋慕,数有死亡者 。’英闻之乃止 。”
过去的学者,对于“思土恋慕”往往解释为“思念故土”,这当然也说得通 。不过,联想到《荷马史诗》里赛莲和奥德修斯的故事,我们或许还可以有一个新的思路,那就是:海中有某种东西使人思慕着迷,以致死在那方土地上 。如果这个理解没错的话,那么,海中善使人思土恋慕之物就是赛莲了 。《晋书·四夷传》对此的记录更加接近我们的猜想,云:“汉时都护班超遣甘英使其(大秦)国 。入海,(安息)船人曰:‘海中有思慕之物,往者莫不悲怀 。若汉使不恋父母妻子者可入 。’ 英不能渡 。” “思慕之物”分明就是让人爱慕而致死的 “美人鱼”赛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