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逝者|翻译的智慧,且看“傅译传人”罗新璋在旧文中如何写道( 六 )


J’ai de l’ énergie à escalader le paradis.
(I have enough vigor to scale the walls of paradise.)
一译本略作:“我有精力爬进天国”;动词含有“攀、升”这层意思,虽未译出,但句子基本上达意。傅雷译作:“要讲魄力,我连天堂都能爬上去”;读来传神,将人物的口气和禀性都译了出来。故译事之妙,当以神会,把译者的解悟也曲达以出。
附带说一句,文艺理论界前一时期强调了一阵创作主体性问题,但在译坛似未引起波澜。正如生活与作品之间存在作家这一中介,原著与译作之间,也有译者这一中介在焉。作家运思命笔,自应充分发挥主体的创造力量,译者在翻译时难道就不需要扬起创造的风帆?须知译本的优劣,关键在于译者,在于译者的译才,在于译者的译才是否得到充分施展。重在传神,则要求译者能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神明英发,达意尽蕴。翻译理论中,抹煞译者主体性的论调应少唱,倒不妨多多研究如何拓展译者的创造天地,于拘限中掌握自由。大凡一部成功的译作,往往是翻译家翻译才能得到辉煌发挥的结果。泯灭译者的创造生机,只能导致译作艺术生命的枯竭。今后的翻译理论里,自应有译者一席之地!
译文&逝者|翻译的智慧,且看“傅译传人”罗新璋在旧文中如何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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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新璋手抄傅雷译文
文学创作说有文学思维或艺术思维,那么,文学翻译是否也有个思维问题?这次,应《世界文学》之约,为写这篇文章,临时抱佛脚,找了些近年来出版的译学论著看看,发觉语言学派的翻译理论,对语义、语用,语码、解码,生成、转换,研求甚细,名堂不少;即以语义分析而言,又有链状分析法(chain analysis)、层次分析法(hierarchical analysis)、成分分析法(componential analysis)之分,许多词在结构上又有相互关联的语义场(semantic field)等等。翻译时,从词到句到段,都有章可循,有法可依,简直成为一门科学。一路闷头读下来,猛然间一愣:想我中译法、法译中也算译了点东西,可从来不知道这种译法,那么一向是怎么翻的呢?除非碰到疑难字句,才条分缕析一下,平素好像都瞑瞑朦朦在译,说得好听点,是用模糊思维,凭直觉加顿悟!联想到以前参加集体翻译,有一现象曾引起大家注意:在高校教语言的同志,与专门从事翻译(电台、新华社、编译局、外文局)的同行,译出来的东西似有所不同:一则译笔严谨,一则处理灵活。笔者早先有位同事,中译法译得很好,尤其擅长译诗,但说来令人不信,此公的法语语法概念却极其模糊。(反观搞外译中的,“有文学而无文法”者,也不知凡几,尤其国内语言学界对汉语语法类型的看法尚存分歧。)从而猜想:求似的翻译思维,与求等的翻译思维,是不是有些不同?求似,会不会较多借助形象思维或模糊思维;求等,则比较专注于语言逻辑,思维比较精确?这只能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了。藉免信口开河,去找了些科学根据。伍铁平教授在《从语言的模糊性说到人脑与电脑的区别》一文中说文学语言中充满了模糊词,同时我们可以说,没有模糊语言就没有文学”;因为“自然语言中充满模糊词……据此科学家推断,人脑思维也具有模糊的特点”。钱学森在《关于思维科学》一文中,提到张光鉴同志对人的创造过程,做了大量考察,提出“相似”的观点,认为形象思维,是从一大堆不那么准确的材料中提炼出准确的“相似”云云。而所谓“相似”,乃是“同与变异的矛盾统一”。套用到翻译理论上,重神似不重形似,就在于神上求“同”,形上存“异”,似又不似,矛盾统一。——而不似之似,方能称得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