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莱娜#“天才女友”与女性写作( 四 )
张悦然:在《四部曲》的第四部中,有一个特别大的变化,就是她的母亲说出来一个我们一直在说的“真相”,她的母亲说,对我来说,其实只有第一个孩子是真的我的孩子。我之所以对你如此严酷,是因为我对你给予了最高的期望。这里面确实有一种很真挚的母女的情感在。我是一个男孩的妈妈,看费兰特的时候会有一个很深的感触,或者说是我个人的一种遗憾,就是觉得不生女儿的人生对女性来说是不完整的。雁南,我对四部曲里反复提及的“界限消失”的概念很感兴趣,但并不认为自己完全明白,你是怎么理解的?
张雁南:可以理解为主体碎裂时的体验。你会发现没有什么东西是坚固的,包括你自以为的关于“你”的那个稳固形象。我们的经验始终是流动的,意识是绵延的。界限的消失是由于受到某种绝对的外在或内在力量的冲击,它击穿了原本我们得以保持自我同一性的外衣。也正是在这种震荡时刻,我们才有契机去重新建构自身的主体性。
北青艺评:这不就是萨特讲的存在主义吗?
张雁南:是的。确切地说是女性存在主义的时刻。但要注意,在整个父权话语之下,男人遭受的规训实际上比女人更严重,但因为父权话语整体是利好于男性的,这种压迫也就更难觉察。所以女性主义在解放女人的同时,也是在解放男人,大家都有更多自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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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青艺评:说到男性,豆瓣上有一个评价很有意思,很多人点赞,是关于尼诺的,大家亲切地把他本土化为“那不勒斯胡兰成”。女性似乎有一种讨伐“渣男”的乐趣。
张悦然:在我看来这两者差别还是挺大的。费兰特小说的爱情模式基本都是一见钟情的,埃莱娜从童年开始就喜欢这个叫尼诺的男生,这就好比一个设定,一个程序,一经输入她的大脑,就很难再改变了。如果说学识或智识,彼得罗肯定比尼诺强,社会阶层也比他高,但是在费兰特的设定之下,埃莱娜肯定不会喜欢彼得罗,这在我看来也有一种天然的女性主义,就是说,她不是被一种男权教育所定义的“智慧”或“才能”所吸引,而是一种更为天然的东西。但是张爱玲对胡兰成的爱里,包含着对他的文学鉴赏力、言辞的魅力的着迷,这其中是有男权的思维的。在费兰特这里,我觉得那个爱还是挺平等的,是一种很清爽的东西。
张雁南:你说到胡兰成,我就想到林奕含“房思琪”。她在一个访谈里说过,她读胡兰成《今生今世》,也读我们的古典文学经典,她引出了一个至今值得我们去思考的问题:一个真正的文人该有的千锤百炼的真心,文字里面的“真心”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她质疑怀疑的是,当知识分子一边说着那些非常有学识的、风雅的、被知识武装起来的言辞,一边又在欺压女性的时候,他们对自己所说的知识真的当真吗?还是只是一种巧言令色,或者这只是他们的工作,而与他们自身无关?林奕含的痛苦在于她没有办法去彻底否定,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在想,这个东西如果没有被反思的话,那么我对于知识和真理本身的追求就会与对于一个人的崇拜混淆起来。回头来说尼诺,我认可他们在知识上是一种平等的关系,但是需要警惕的是:为什么在双方的拉扯中,埃莱娜还是会感到受伤?知识不是本来应该可以担保我们之间的这种平等性吗?为什么这个被受伤的感觉还是落在女人的那一边呢?所以我也不太认同觉得那种关系是一见钟情的关系。我觉得尼诺对埃莱娜的吸引更多也和莉拉有关。
张悦然:我说一见钟情可能不太准确,背后可能有很多复杂的原因。埃莱娜嫁给彼得罗可能想实现一种阶层的跃升,那样的知识分子家庭,显然对她充满吸引力,但是很快这个魔咒就破了。但尼诺是一个破不了的魔咒,这显然不是因为尼诺的言辞能力和智慧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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