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东西问|文明根性特别策划(三)之六:王仁湘:如何从符号看信仰和中华文明?( 二 )


比如,仰韶文化彩陶鱼纹多是通过纹饰拆解途径形成。鱼纹全形在完成由典型鱼纹向简体鱼纹演变后,又创造出均衡对称的菱形纹,这属于结构严谨的直边形纹饰系统。变形的鱼唇在拆解后,分别生成了西阴纹和花瓣纹,这是庙底沟文化彩陶的两大弧线形构图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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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韶文化彩陶鱼纹。中新社发 成浩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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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韶文化鱼纹演变示意图。受访者供图
鱼纹无形,鱼符无鱼。如此,循着艺术发展的规律,许多彩陶纹饰经繁简转换,从“有形有象”到“无形无象”,最后多呈现为几何纹符号。
仰韶文化彩陶还有一个“大鸟纹系统”,也是通过简化和解构方法,完成鸟纹的几何符号化,隐没了写实的鸟形。
鸟与鱼,这一对恒常的艺术主题,在彩陶上大放异彩。水和鱼,太阳和鸟,也是后来中国文化中阴与阳、水与火的象征。
时代更早的南方高庙文化的白陶纹饰也是如此,大量纹饰只是用一些图形指代崇拜的对象。
非常多的白陶图案表现的是一张大嘴,两对大牙,还有大量与鸟形相关的图形,一些画面上见到飞鸟双翅上有獠牙神面。这些鸟与鸟翅代指的是神话中的日乌。翅间有太阳图形,是日乌载着太阳飞翔。高庙文化白陶的发现让我们确信,日乌神话在8000年前就已形成。
高庙文化陶器上的獠牙神面应是太阳的灵魂所在,是当时公认的太阳标识。光芒万丈的太阳,被高庙人描绘成口吐獠牙的模样。这獠牙神面又与鸟同飞,或是自己长出一双翅膀飞翔。獠牙在太阳里面,獠牙在日乌身上,高庙文化无器不獠牙,可以想象到獠牙神面在高庙文化中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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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庙文化獠牙类型示意图。受访者供图
在太阳与獠牙之间,我们很难找到直接联系,但出于对光线的联想,将日光提炼为獠牙之形,似乎就并不难理解了。
白陶上还发现有八角星图形,有全形八角星,也有半个八角星。八角星在很多史前文化中都能见到,有彩绘的,也有刻画的,还有玉雕的,分布广,延续久,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符号,也是太阳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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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汶口文化陶盆上的八角纹。受访者供图
成都金沙村出土的古蜀时代的“四鸟绕日”金箔也与太阳有关。图案中四只正在飞翔的鸟形,四鸟首尾相接,环绕成一周。太阳在天上由东向西运动,动力何在?古人很自然地想到了鸟,在他们的视线里,只有鸟才能在空中翱翔。于是,人们这样想象,一定是会飞翔的鸟带着太阳越过天空,那太阳一定有神鸟相助,它们是日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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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鸟绕日”金箔。中新社采访人员 郑劭淳 摄
中新社采访人员:早期中国流行的符号是如何传播的?又怎样体现包容与开放?
王仁湘:人类认识宇宙和自然,对形象信息进行主观认识和思维加工,用特定形式记述与描绘出来,创制出原初符号。这样的符号在后续的传播中还会得到修饰,最终会以完备形式流传于世。
符号学不但研究人类文化,还研究人类的认知活动、心灵活动。最初的那些符号与信仰有关,信仰是符号传播的驱动力。信仰赋予符号以灵魂和生命,也赋予符号包容与开放的属性。信仰是让纷杂的社会获得秩序的必经之路,而符号又是大脑艺术加工出来的具有强大感召力的标识,其丰富多元与广泛传播是中国文明中包容与开放特质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