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中国近现代以来山水画的演变—石鲁的中国画创作路径再探( 二 )


他画中树石的写法随意点染、轻松自然,山峦的皴法拖泥带水、苍茫厚重,水纹的勾写粗线长笔、浩浩荡荡,包括后期在花鸟和人物画中对于鬼面皴、钉头描笔法的坚守与探索等,都是传统范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文化环境中的禁区,石鲁却敢于突破。他在现实面前没有丢失掉传统,这是他对传统领悟深厚的结果,也是他的艺术胆识所致。石鲁这种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还表现在他进一步尝试利用传统笔墨来整合西画的表现元素上。
石鲁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同时他又接受了近代学院式的美术教育,他的中西融合取向不是趋附时流、步西画的后尘,不是用西画来改造国画、用明暗来取代笔墨,而是反其道而为之:用传统来消化整合西画的元素。这表现在他力求在人物画中把西画的明暗、体积、结构表现与中国画的线条勾写结合起来,从《东渡》的几个草稿中我们能够明显地看出石鲁的作品构思从明暗结构向线条表现的转换。在人物形象塑造中,他试图把色与墨混融在一起,一笔写出明暗、体积、结构来,以显中国画“写”的本质。同时,他还利用线条勾出草帽,用人物衣服的花纹来强化形象平面性的体感,避免太强的明暗关系和体积感与宣纸空白处形成的过度反差,这也是对于中国画基本内核的坚守与保留。
他还进一步把汉唐的佛像、石刻表现元素都吸收到画面中,企图更加深层地用传统来整合西画,例如在《船夫》习作中他写道:“拟金刚之画法颇有壮美之感,惟当色墨浑然方见真力也。”这是今天的艺术家们才开始意识到的方向,而石鲁早就探索和思考过了,可见石鲁对于西画的基本取向是用传统中国画的方法来融会吸收、以具有宏大气魄的传统文化来包容吸收外来文化的,这是汉唐文化兴盛的根源,石鲁抓住了。
这一点使他具备了对于传统进行创新的依托,所以他才能够吸收西画的表现方法为己所用,创造出许多全新的艺术语汇,而没有陷入“邯郸学步”的尴尬境地。
路径!中国近现代以来山水画的演变—石鲁的中国画创作路径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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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鲁的水墨写生和技法探索并没有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许多人一样把重心放在绘画技法层面,使之成为艺术创作的终极目的,这对于石鲁来说还只是手段和起点。他把这些探索融会贯通吸收到自己的创作之中,服务于一个更宏观的目的——立意构思,因为在这个层面上石鲁的艺术创造性还有更大的空间,在这里石鲁表现出了更加卓绝的创造力,更加深刻地触及了艺术的本质问题。
生活为渊薮
石鲁的艺术产生于20世纪“中国革命建设”的大背景下。这个时期所有的艺术都不能完全避开政治宣传这个时代课题,无论是山水画还是花鸟画都要表现一定的政治主题,谱写改天换地的民族史诗是这个时代艺术家的使命。
传统中国画的写意宗旨与此要求并不完全相侔,因为传统写意画是表现闲情逸致的,意境上以传承延续为主,所谓的变革大多集中在风格层面,用中国画表现民族史诗对很多传统主义画家来说何啻天方夜谭。所以,很多中国画“改造”初期的作品只能徘徊在皮相层面,改变一下题材、转换一下风格。
然而这个时期石鲁却创作出了他的代表性作品《转战陕北》和《东方欲晓》,画作以宏大的主题、新奇的构思、深邃的思想呈现在世人面前,可谓石破天惊、振聋发聩。把中国画赋予明确的主题是个艰巨的课题,艺术家要把静态的花鸟、山水画拓展为一种情节场景,运用寓意手法或加入人物使之具备情节性,这样才能表现一定的人文政治主题。当时许多所谓的创作其实还只能停留在描绘具体的建设场景或者进行革命圣地写生的层面,这已经算是改造创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