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然主义写作 中的荒野情结

奥尔森《低吟的荒野》一书中 , 有几个场景细节颇令人思量 。 在“春”这一章中 , 作者对马尼图河这条荒僻之河的私享之想被一位垂钓的老人打断 , 原来 , 钟情于这人迹罕至之处的不止作家一人 。 这位已届耄耋之年的老人特意在八十岁生日这天历经辛苦来到这里 , 只为站在溪流中最后一次甩竿 , 为自己的野钓生涯画上一个句号 。 与作家一样 , 这位老人对于水流、鳟鱼、树木、石头、鸟鸣等原野的事物有着特殊的感情 , 这种情感并非一时的感兴 , 而是经年累月不断灌注后形成的幽幽深井 。 在《最后的绿头鸭》一节中 , 奥尔森匍匐前行 , 越过枯树和冰块 , 潜心接近被冰面封锁的绿头鸭 , 为的是突然的惊吓 , 使得这只落单的鸟能够一飞冲天向着南方疾行 。 而在“冬”这一章中 , 作家有一次在德国南部的美因河边散步 , 身后是大轰炸后的城市废墟 , 直挂眼帘的则是河上被炸毁的桥梁以及河中生锈的货船及沉没的船只 , 河水汩汩 , 荒凉的场景令人心酸 。 恰在这时 , 头顶上候鸟迁徙时发出的鸣叫声及时拯救了作家低落的心境 。 自然秩序能够平复、治疗一切人为伤害 , 作家相信这一点 。
《低吟的荒野》作为北美自然主义写作的代表作品 , 自打面世以来 , 就受到世界范围内读者的好评 。 书名中将“荒野”一词直接道出 , 明确传达了北美自然写作中核心意象的位移 。 梭罗的《瓦尔登湖》离不开湖畔木屋的托举 , 而到了19世纪晚期 , 约翰·巴勒斯在德逊河西岸亲手设计和修建了一幢石屋 。 他称之为“河畔石屋” 。 发展到20世纪中叶 , 无论是《沙乡年鉴》还是《低吟的荒野》 , 荒野作为自然主义作家的钟情之物 , 呼之欲出 。 木屋、石屋也好 , 荒野也好 , 它们作为载体 , 皆承载了作家对生活、自然的思考 , 所谓简单的生活方式加心灵上的海阔天空在另外一些语境里被归类为鸡汤 , 而对于上述作家而言 , 他们的一生都在践行并充实这一宗旨 。 当然 , 晚近的作家们对荒野之爱 , 并非一种怀旧和念旧之情 , 而是在拒绝过度城市化、工业化的背景下 , 希望未被开发的荒野 , 能够提供自然的、野性的也是生机勃发的生命图景 , 以此来丰富人们的心灵 , 获得某种超越性的慰藉 。
【老人|自然主义写作 中的荒野情结】作为美国四大自然文学作品之一 , 《低吟的荒野》里那忧郁野性的啼鸣 , 那高耸挺拔的冷杉 , 那潜鸟 , 那绿头鸭 , 那海狸 , 都以最自由、最本真的方式出现着 , 让人心生艳羡 。 这本书里的世界 , 是一个我们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的世界 。 奥尔森在对自然荒野的描摹中 , 间或穿插了对人类社会与自然荒野的思考 , 而他的哲理阐述及对世人的劝导 , 是从灵性感悟出发的 , 语调平和、平和而笃定 , 让人自然而然地心悦诚服 , 而非梭罗式的尖刻批评、贬斥以及长篇大论的喋喋不休 。 我想这是他的个性优雅、平和使然 , 也因为其更倾向于灵性的身心体悟 , 而非严肃的理性思考 。 奥尔森是动物生态学硕士 , 但他认为 , 令他倾心的不是科学 , 而是自然的美学 , 他坦言“多年来将我留在森林中的原因是对美的迷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