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类是想把某个不知名的角儿捧红的 。
《文昭关》马长礼演唱(选段)
这一类是那种看出演员是好苗子有前途 , 希望他能红起来 , 专门有一帮人来捧他 。 比如马长礼 , 就是我们一伙中学生先捧的 。 一九五三年就开始捧他 , 那会他啥也不是呢!还只能在前边唱垫场戏 , 我们每场必到 , 叫好声不断 。 一天 , 他唱完《文昭关》下来 , 贴着剧场墙边东张西望地来找我们 , 他来看看 , 谁给我叫好呢?我们一帮人就喊:“长礼!我们在这儿 。 ”马长礼也很谦和:“以后看戏找我!”所以马长礼最初是我们这帮中学生捧起来的 , 这对一个青年演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鼓励 。 这是观众自发地捧角儿 , 一点不掺假的 , 而且直接影响到剧团领导对他的重视与培养 。 他说他曾因扮相苦 , 一度很不受重视 , 但他刻苦努力 , 先后拜马连良、谭富英为师 , 最终成为剧团主力 , 一出《沙家浜》的刁德一 , 享誉大江南北 。
这种叫好有时真是不管好坏 。 前些年见到马长礼 , 我还问他 , 有一次北京剧场也是唱《文昭关》 , 你是喝酒喝多了还是吃肥肉吃多了 , 你那什么嗓子?他倒记得说是有一回 , 是没法听 。 后面唱到“父母冤仇”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 我们在底下还是叫好 。 旁边人不干了 。 你×懂戏吗?!我说怎么了 , 就是好 。 还得叫:好!那边就嚷嚷 , 不懂戏的滚出去!我们一帮人也嚷嚷 , 你滚出去!找揍是不是?!当时两拨人就扠上了 。 到了剧场门口 , 就开始推推搡搡 , 这时出来一大汉拉架:“别介 , 别介 , 都是哥们 。 宝昌 , 这是一中的 , 都是哥们 , 这是东城的郭宝昌 。 ”事态平息又都回去接着听戏 。 我再叫好 , 他们就不管了 。 这段为了捧角儿而扠架的经历 , 我后来也用在电视剧《大老板程长庚》里了 。
这一类叫好 , 最清楚体现观演一体的特质中观众与演员的独特关系 。 这种叫好得有个前提 , 观众得熟悉京剧艺术 , 看出谁能火 。 无数优秀的演员就是在这叫好声中迅速成长起来的 。 从有京剧那一天起 , 就有这帮人是这样叫好的 。 所以捧梅兰芳的有“梅党” , 捧荀慧生有“荀社” , 我们捧马长礼是“马帮” , 我们是一大帮 , 我只是其中一个 。
第三类捧角是发红票的捧 。 这类捧一直延续到现在 。 我有亲身经历 。 一九五六年我第一次登台演出《姚期》 , 在弓弦胡同礼堂 , 卖三角钱一张票 , 不分前后座位 , 我自己出钱租的“三义永”戏箱 , 请的场面 , 我买了三十张票给哥们 , 就为了他们给我叫好 。 这一类的发红票的捧 , 是很重要的 , 要有人带着观众叫好、鼓掌 。 怕观众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叫好 , 等于要有人领掌 。 发了红票 , 我一出台亮相 , 那些人的好声就起来了 , 此后每一段都有叫好声 。 我妈妈也去了 , 高兴得不得了 , 一散戏就带我去丰泽园撮了一顿 。
形形色色的“捧角儿” , 更真切地说明了中国京剧表演中观演关系的特殊性 , 观众与演员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 发红票这些今天看上去都是不良风气 , 是有些没本事的演员虚张声势 , 长远来看对演员是有伤害的 。 但发红票只是因为虚荣吗?不是!底下有没有叫好 , 直接影响台上的演出啊!换个视角就会发现 , 这也说明演员在舞台上对观众是有需求的 。 这大概也说明 , 表演者在舞台上真是孤独的 。 斯坦尼体系是通过训练 , 让演员习惯“当众孤独”;而中国京剧表演体系 , 由于观演一体的有机性 , 并不特意强调演员的孤独 , 而是以观众的叫好 , 淡化这种孤独 , 给演员在舞台上更多的支撑 。 观众的叫好 , 对演员是鼓舞 , 是激励 , 也是他不断创造属于自己的绝活的内在动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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