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亲编制的竹器

□尹智慧
雨后天晴 ,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 金黄的油菜花灿烂地开着 , 泥土花香吸入心脾 , 引来无数蜂蝶轻歌曼舞 , 自由洒脱 。 田沟漫涨的雨水从高处流过低处 , 哗哗地响着 , 偶尔有鱼虾跳出湍流 , 阳光涂抹在水沟里 , 闪闪生辉 。
【|散文|父亲编制的竹器】“ 啊, 有鱼!”我惊呼道 。“我们现在还用尹嗲给我们编织的籇几逮鱼呢!”坐在耕田机上耕田的邻居 , 透过隆隆的耕田声高声喊着告诉我 , 话语间 , 包含着“逝者如斯夫”的感伤和“采菊东篱下”的怡然自得 。
籇几 , 是竹篾编制的一种捕鱼工具 , 我们乡下都是这种叫法 。 我父亲高高瘦瘦 , 有一双灵巧的手 , 对这些手工活有种天然的悟性 。 当然 , 他能干这些竹篾活 , 当时也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夙愿 , 只是天生的聪明和纯粹的喜欢释放 。 看到别人编织 , 他就去看 , 回来自己琢磨 , 试着反复模仿着做 , 并思考别人做的还有哪些缺陷 , 使用起来有哪些不便 , 不断地改造创新 , 精益求精 , 久而久之 , 他在本村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竹篾工匠 。
父亲天生老实本分 , 忠厚乐于帮人 。 从我记事起 , 我就没有看到过父亲休息过 。 那时出集体工 , 天气好的时候 , 他要出工赚工分 , 生产队要根据工分分口粮 , 养活一家六口人 , 天气不好的时候 , 农民都出不了工 , 父亲就在家里帮人家做竹篾活 。 “老尹 , 帮我织个籇几咯 。 ”“尹嗲 , 给我家织个洗菜的竹篮 , 好不?”每到遇到恶劣的天气 , 只看见队上的张三李四 , 左邻右舍扛着一根根竹竿来到我家 , 把竹竿一放就走了 , 到了第二天就从我家里把一个个籇几 , 一只只竹篓 , 一个个竹篮 , 一担担箩筐 , 一双双竹筷 , 纷纷拿回家 。 “做工精细 , 像一个个艺术品 。 ”村民们看到父亲做的这些竹制品 , 连声赞叹 , 爱不释手 , 于是邻村甚至相隔十里八里的人家也闻名而来 , 要我父亲帮他们加工这些竹制品 。 父亲做的这些竹制品 , 不仅满足了他们生活的基本需要 , 还满足了他们的审美精神需要 。 他们提着篮子去土里摘菜 , 他们搂着好几出去装鱼虾 , 他们挑着箩筐出去担谷子 , 总能吸引一些羡慕的眼神 。 “这是谁织的好?这么好看 。 ”每当听到这样的赞美之词 , 使用这些竹制品的他们都心里美美的 , 骄傲满满的 , 高兴劲尽写在脸上 。
无论多忙多累 , 父亲都不会拒绝别人对他的求助 。 有时别人需要急切 , 他停下家里急需要干完的活 , 来帮他们做好这些竹器 。 父亲做这些竹器的唯一工具就是一把篾刀 , 剖 , 分 , 刮 , 去毛刺 , 编织 , 造型 , 每一个工序 , 从不马虎 , 精细精致 , 但是速度不慢 , 上午还是一根粗大的竹竿 , 在父亲灵巧的双手摆弄下 , 晚上就成了一件雅致漂亮的艺术品 , 轻轻一摸 , 光滑圆润 , 一点也不扎手 , 有些人拿着父亲做好的竹器 , 都舍不得用 , 把它们挂在墙上 , 或者摆在堂屋里 , 作为装饰品来欣赏 , 他们说 , 每天看到这些 , 心里都格外舒服 。 记得听父亲说过 , 如果不急着要用 , 把这些竹器挂在灶上方 , 用灶火烟熏一段时间 , 会更耐用更亮堂 。
父亲一边哼着小曲 , 一边编织着手中的竹篾 , 有时看到我在玩 , 也偶尔叫我搭把手 , 我也偶尔问他:这又没有报酬 , 不觉得累吗?父亲总是笑笑说 , 也累 , 谁没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呢?不过心里很踏实 。 是啊 , 父亲把他平凡的人生 , 把他酸甜苦辣的生活都坦然地编进了这些竹器里 。 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 他却把非同凡响的工匠精神牢牢地织进了这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中 , 也把他仁厚友善朴实无华品性深深地编织在了我们子女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