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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翼
我曾问他的家乡在哪儿 , 他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华兹华斯的诗:“我游荡如一片孤云……”
很多年前 , 我交过一个男友 , 他有一个奇怪的爱好:猜测人们正在读的书的名字 。
某个冬日的夜晚 , 我从打工的咖啡馆下班 , 在地铁站台等末班车 。 我一只手托着书 , 另一只手不断从口袋里掏蜜饯梅子塞进嘴里 。
末班地铁间隔时间很长 。 我逐渐注意到 , 有个人影总在旁边晃动 。 我把一根手指夹在正在读的那页 , 垂下捏着书的手 , 抬起头来 , 冷冷地瞪着他 。
那是个戴红帽子的年轻人 。 我沉着脸问:“您要问时间吗?”他倒退一步 , 举起双手 , 亮出掌心 , 表示并无恶意 , 却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您正在读的 , 是不是科塔萨尔的小说?”我很震惊 。 他望着我的脸 , 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 我眼睁睁地瞧着他收割了我的惊诧 , 像果农从枝头摘下一颗果实 。
但我喃喃答道:“不 , 不是科塔萨尔 , 是哲里科 。 ”
他的嘴巴倏地张大 , 难以置信地瞧着我 。
我不再看他 , 转身走远一点 。 我想:用这种方式搭讪 , 真蹩脚 。 不过哲里科的风格确实是模仿科塔萨尔的——虽然他一辈子只出过一本薄薄的短篇故事集——因此 , 这人的猜测竟也有点道理 。
一个多星期后 , 我又轮值晚班 , 坐末班地铁回家 , 在最后一节车厢的角落里坐下来 。 书搁在大腿上 , 我一只手从口袋里掏蜜饯吃 , 另一只手翻书页 。
在地铁咣当咣当的撞击声中 , 我用余光看到一块鲜艳的红色晃过来 , 在我对面停下——是一顶红帽子 。
他在我对面坐下 , 见我抬眼看他 , 笑了笑 , 举起手中一个线圈本 , 本子上写着:恶心 。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我正在读的确实是萨特的《恶心》 。
我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 就像被一根涂了毒液的箭镞射中似的 。
他又指指我左手边的人——一个几乎把头埋在书里的小男孩 。 他掀开本子的下一页: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
我斜着眼睛往小男孩的书页上瞧了一眼 , 看到几个字:“亨利爵士和摩梯末医生……”
好吧 , 他又说对了 。
十分钟后 , 我跟他坐在地铁站外的街边 , 分吃我的蜜饯 。 我问:“你只凭封底图片、书脊上的字体样式、页数的多寡 , 就能推断出书的名字?”
他含着蜜杏子 , 一边吮指头 , 一边说:“不 , 猜书名又不是巫毒术 , 瞥见书页上的一个词、一句话 , 那就够了 。 其实我很少猜错……昨天和前天 , 你读的是洛尔迦的诗集 , 四天前的早晨你在读亨利·贝斯顿的《遥远的房屋》 , 六天前你在读儒勒·米什莱的《虫》……是不是?”
在他说的时候 , 我就不断点头 。
我又问他的名字 。
“你可以叫我‘岩莺1947Ⅲ’ 。 其他的……”他微微一笑 , 露出雪白的牙齿 , “你想知道 , 就猜吧 , 就像我猜你手中书的名字一样 。 ”
从那夜开始 , 我们成了“一对儿” 。 我们并不像别的情侣那样一起吃饭、看电影 , 我和他的约会项目 , 就是到公共场合玩“猜书名” 。
岩莺1947Ⅲ是个好情人 。 有时我坐在公园的湖边等他 , 一边等 , 一边看书 。 他就在我专心致志的时候 , 悄无声息地到来 , 从后面偷看我的书页 , 叫出书的名字 。
他对其他事都不太感兴趣 。 我们甚至很少“交谈” , 因为我和他没有一点地方能够重叠 。 他只是用轻柔而旁若无人的声音 , 不断讲述他的想法 , 好像这样最终就能奏效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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