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有一个问题 , 这个“我”——有点文化的、游手好闲的小知识分子形象 , 说实在的能够接触到的社会面不是特别广 , 如果老被这个人称限制住 , 那么有很多人物是写不了的 , 比如真正的底层 , 真正的劳动人民 , 或者说某些极端生活条件下的人 , 比如警察和犯人 , 是写不了的 。 所以这个时候就得用第三人称 , 这对我个人来说还挺费劲的 , 就是说第三人称怎么去体贴 , 不需要一个“我”的视角就能体贴到一个跟你完全不一样的人物 , 这个还真是功夫 。 对于有的作家是天分 , 但对我可能更是一种功夫 , 得训练 , 然后不断地去体贴 , 去揣摩 , 才能达到 。 我觉得我可能年轻一点的时候还真不行 , 岁数大一点 , 三四十之后 , 能够体贴更多的人了 , 也能更客观地去看待生活 。
当然 , 作家各有不同 , 你看王朔基本上没写过不是“我”的 , 都是“我” , 但有的作家刚上来写就是第三人称 , 他的第三人称写得特别好 , 可你一看他这辈子没写过“我” , 也就是说他写别人特别好 , 写自己反而有障碍 。 现在我觉得比较好的一点是我这两种都还行 , 能够切换 , 基本上写一个第一人称爽一把 , 然后再写一个第三人称的东西 , 接着又回到第一人称 , 跳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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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开满了麦子店》
澎湃新闻:虽然这个小说的主线是那豆一家 , 但我觉得黄耶鲁那一条线也写得很有意思 , 一方面是咱们前面说的“隔辈亲”耐人寻味 , 另一方面是我觉得黄耶鲁比李牧光可爱了 。 你的小说经常写到经济事件 , 黄耶鲁和《地球之眼》里的李牧光一样被家人强行送去美国 , 都有一个发着不义之财的父亲 , 但黄耶鲁比李牧光多了不少无辜与可爱之处 。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这是否也意味着 , 你对黄耶鲁、李牧光这样的人 , 多了一些理解?
石一枫:对 , 他(指黄耶鲁)其实比较无辜 。 之前写完《地球之眼》我就反思了 , 有没有写得不够的地方?就是把李牧光写得有点简单 , 写成一个纯粹的反面人物了 。 那这个人物一定是纯反面的吗?他身上有没有更多的复杂性?我当时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 , 所以这一次就希望尽可能地体贴每一个人 。 不能说身处一个不道德的环境里就一定是一个不道德的人 , 有时候他只是处境不道德 , 但这和人道德与否要分开看 。 还有像黄耶鲁的爸爸 , 这个人物没实际出场 , 如果出场的话我现在也会尽量去理解他 , 因为他的成长环境已经是“丛林法则” , 那究竟是他这个人本身就坏 , 还是生存逻辑使他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 我觉得也是值得深究的 。
至于黄耶鲁 , 我倒是觉得本质上就挺无辜 。 这种家里发过不义之财的小孩 , 往往有一个特点 , 就是头脑比较简单 , 傻乎乎的 , 因为他的生活环境太好了 。 而且大家也要理解黄耶鲁这种人 , 他有他的片面看法 , 比如他觉得美国不好中国好 , 是因为他在北京的物质生活超过了美国 , 但他只看到了北京奢华的那一面 , 只看到中国大城市奢华的那一面 , 他看不到别人的生活 。 所以从本质上说 , 他就是比较无辜 , 又目光短浅 , 是一个井底之蛙 , 只不过这个井底之蛙被扔到了美国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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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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