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卫军丨远去的故乡(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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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故乡
文/朱卫军
孩童般时常捋着故乡长长花白的胡须 , 试图追溯它的根须源头和历史踪迹 , 但这种溯源似乎有些徒劳——故乡没有完整的村志 , 甚至残章断页 , 让我想沿着岁月的河流为其着墨的梦想一直悬在空中 , 飘忽不定 。 随着年长者一个个的仙逝远去 , 就连近现代的史册也跟随他们沉入了地下 , 抑或飘逝于浩渺的天空 。 好在些许美丽的传说与悠远的记忆仍留存在心灵的底片上 , 还是想让这个梦开出几片翠绿的枝叶和鲜艳的花朵 。
之所以想圆此梦 , 是因为真正意义上的故园已经不复存在——在推土机、挖掘机的轰鸣中 , 偌大的村庄快速地被夷为平地 , 包括那些珍藏着童趣的汪塘河沟也被沙土覆盖 。 两年后 , 在这片曾经流淌着乡情的原址上 , 已经傲然立起了一所现代化的大学 。 某种意义上说 , 这无疑是好事 , 人们不久就会搬进城市人才能享受的楼房 , 抑或借助大学广大的人脉 , 去做些为师生服务的生意进而赚些钱财 。 但多愁善感的情愫驱使 , 我还是深感灵与肉被深深地划破 , 流出的不仅仅是几滴血 , 还有浓浓的乡愁 。
在我的潜意识里 , 故乡已经远去 。
村庄究竟成于何年 , 没有确切的文字留存 。 有老者时常搜索着残存的记忆:说听爷爷的爷爷讲 , 明朝那会儿村庄就有了 , 至于远到何时 , 他们不能给你确切的答案 。 但其实再追溯到何种程度似乎并不重要 , 重要的是我们作为后代 , 时时触摸到村庄的阵阵律动、享受她给予的无价馈赠就已经足够了 。 无论历史怎样变幻 , 风起云涌 , 沧海桑田 , 村庄数百年总以某种形式延续着 ,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 繁衍派生出家长里短儿女情长的故事 , 这是不争的事实 。
岁月长河上远去的白帆 , 已经是过往的云烟 , 留给历史去演绎去评说 。 而我只能是把脉幼时至今的记忆 。 到我们这一代 , 那已经是一个方圆三千亩、人口过千的村落 , 它在祖国的版图上占有一席之地 , 尽管它是如此地普通和渺小 。 房舍、街道、田畴、汪塘、树木、花草 , 鸡鸣犬吠 , 以及那些养育村人的亲爱的庄稼 , 构成了村庄的全部内涵和外延 。
难以忘怀、永存心底的是村大街上的那棵古槐树 , 那里是我们童年的乐园 , 许许多多的白昼和夜晚 , 童趣在它的周围弥漫 。 树龄无法考究 , 有传说乾隆帝下江南那会儿 , 路经此处 , 还赋诗一首 , 可惜没有载入史料 。 古树有三四搂粗 , 这我们丈量过 。 树干中间已为空洞 , 能站立三人 , 据说是某年被雷劈所致 。 此树曾一度干枯 , 而数年后竟又奇迹般地吐露新芽 , 进而枝繁叶茂 , 焕发出勃勃生机 , 只是那树干中间的窟窿一直没有痊愈 , 留给人们谜一样的猜想 。
村西有块约三四百亩的高土坡 , 村人称之为“天庙顶” 。 有别于周围沙土地的是 , 其土质黝黑细腻 , 是块夜潮地 , 白昼被阳光一晒 , 看似干涸 , 但沉睡一夜 , 早晨则秀水盈盈 , 庄稼旱涝保收 。 有传说这里曾有一座规模偌大的寺庙 , 旺时和尚达百人 , 终日香火缭绕不断 。 后在清康熙七年(1668年)夏 , 离我们村庄50公里外的郯城发生8.5级大地震 , 寺庙轰然倒塌 , 和尚或死或散 , 寺庙因此走向最后的归宿 。 后来 , 人们清理残垣断壁 , 种上庄稼 , 收割四季 , 一直延续数百年 。
如果没有那次重大发现 , 天庙顶会一直以一个传说呈给世人 。 没想到多年后在此处挖掘出墓葬 , 才解了千古之谜 , 也让普通平凡的范庄升腾起历史的云烟 。 而这一发现 , 村庄的历史究竟要向前推进多少年 , 难下确切的结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