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高级病房这样探索喜剧的边界( 二 )


拉兹尼茨基是莫斯科某机关土地规划司的领导 , 收了“巨人建筑”公司的大笔贿赂 , 入院之际得知事情败露时 , 妻子罗拉和情人让娜又先后进到病房探望 , 他一面安排助理即情人的丈夫处理钱款以避免受贿败露 , 一面害怕妻子和情人碰面造成不堪 , 双重焦虑和面对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的事态变化 , 他忽而趾高气昂 , 忽而焦躁不安像无头的苍蝇 , 以致被妻子讽刺“不是割了痔疮而是被割了脑袋” 。
功勋演员一开始被官僚嫌弃 , 所以报复性地偷喝官僚带进病房的天价法国酒 , 号称对压榨普通人的“土豪”要“尽可能反击”和“维护社会平衡” , 可他天性善良 , 虽然也知道“不能啥人都交” , 不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但还是有意无意地帮官僚解围 。 官僚助理菲利克斯原本是老实本分的人 , 因为金钱与利益被官僚牵着鼻子走 , 不过软弱的他在维护自己的爱情时依然也会振臂一呼要勒死那个让他戴绿帽子的人 。
如果说官僚身上集中了剧作家对社会和现实肮脏阴暗的讽刺和批判锋芒 , 那么在助理菲利克斯身上则体现了剧作家对人性中诸如懦弱、愚钝和盲从等弱点的嘲讽 , 在功勋艺术家身上则是对他幽默品质的幽默 。 在这三个人物身上 , 我们看到了讽刺喜剧、幽默喜剧和闹剧的融合 。
与三个身份和性格分明的男人相比 , 三个女人以各自情感的悲喜突显了现实与生活中的矛盾与无奈 。 官僚太太罗拉在物质上依赖丈夫 , 同时又希望与丈夫在人格上平等 , 她有官太太的虚张声势和浮夸做派 , 又有丧失独立人格的软弱心虚 。 在发现丈夫的私情时她的内心是矛盾纠结的 , 戳穿他会让自己没有退路 , 忍气吞声又不甘心 , 所以她在半信半疑和情愿与不情愿之间游移 , 同时也在功勋艺术家对她的爱慕恭维中找到了自信 。
护士伊龙娜可以说是这出喜剧中唯一被剧作家以温和赞许的目光欣赏的人 , 她敬业善良又幽默风趣 。 她打两份工养活家人 , 本来想托官僚的关系给丈夫找份差事 , 在得知官僚的人品底细以后又自觉放弃 , 无奈中重回辛苦奔波的生活 。 在这个社会底层小人物身上 , 剧作家让观众看到了人所应有的人格尊严、独立自强和乐观善良 。 正是这样的小人物 , 才是社会最坚固的基石 。 在她的身上 , 我们甚至能找到万比洛夫笔下瓦莲京娜的影子 。
而让娜是剧作家笔下唯一的漫画式人物 , 她集中了当代消费社会物质化人格的种种特征:浅薄、拜金、虚荣、贪图享乐、无情无义 , 甚至有些无耻 。 她像寄生虫一样依附于官僚 , 对社会和他人毫无贡献 。 剧作家让她最后表示出回到丈夫菲利克斯身边的意愿 , 这既是出于她的良心发现 , 也是生活的无奈 。 在这三个女性角色的塑造上 , 我们看到剧作家是如何将抒情喜剧、幽默喜剧 , 甚至正剧的元素糅合在一起的 。
探索打破界限 继承批判传统
值得一提的是 , 《高级病房》这种喜剧体裁上的互相融合和打破原有界限 , 在当代俄罗斯剧坛上并不少见 。 这种现象早在20世纪末便较为普遍 , 其产生缘于剧作家们力求挣脱原有戏剧的体裁范式 , 根据剧本内容的动态发展对传统体裁结构进行变形的总体趋势与诉求 , 剧作家如尤·埃德里斯、阿·斯拉波夫斯基、谢·诺索夫、叶·伊萨耶娃、列·佐林、柳·拉祖莫夫斯卡娅、斯·舒利亚科等都进行过这类尝试 。
当然 , 世纪之交喜剧体裁边界的模糊与消融并不意味着喜剧的消失 。 在《高级病房》中 , 我们看到讽刺与幽默均保留了在体裁上的主要属性 , 既表现了幽默在体裁形式上更大的可能性 , 也让讽刺赋予了喜剧自身更强烈的特殊性 , 不仅提出了与时代紧密相关的社会问题 , 同时彰显出喜剧美学的新特性 。 在这一点上 , 可以说《高级病房》继承了俄罗斯戏剧史上的果戈理喜剧传统 , 偏重了批判精神 , 更多属于讽刺戏剧的范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