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文库|通识阅读百年

后商 , 专栏作者 , 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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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巨大的“分裂”和多元中 , 有一个共识却一直扎根在社会生活的几乎所有土壤层 , 那就是对常识 , 尤其是严肃常识的强调 。 这些常识寄生在通识读物中 , 至今仍然如此 。
起源于1995年的4月23日世界读书日(世界图书与版权日)是一个晚近的故事 , 迄今不过二十余年 。 最近这段时间 , 很多对谈、直播扎堆出现 。 阅读既成为春天的接口 , 又成为焦虑的接口 。 无论商业还是公益 , 如此喧哗令人不得不怀疑 , 此时的4?23和彼时的11?11又有何区别呢?这种模式下 , 阅读更像是商业的一个对象 , 人们真正在阅读什么 , 从阅读中获得什么 , 似乎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关注 。
▌知识分子的书单
1923年4月下旬 , 梁启超暂居翠微山 , 《清华周刊》又一次邀约梁启超 , 筹备拟定一桩看起来繁琐的题目 , 即推荐人们应该读什么 。 梁启超下笔回想所读经典 , 不仅列了一个冗长的书目 , 还给每本书都作了批注和推荐语 。 三日之内 , 竟写了万余字 。
《国学入门书要目及其读法》分“修养应用及思想史关系书类”“政治史及其他文献学书类”“韵文书类”“小学书及文法书类”“随意涉览书类” , 且兼顾了体系和实用 。 成为当时学蒙最重要的参考书目 。
1920年代列书单 , 并不像2020年代列书单那般轻松、随意 。
首先它做起来不容易 , 一份书单背后往往是整个文化史;其次 , 它的对象是全中国的青年群体 , 并非某一地域某一领域的读者 。 1920年代累积的中国典籍非常多 , 如何阅读 , 甚至是如何找寻一个系统去参考、思虑 , 都是一件难事 。
在梁启超之前 , 胡适也曾开列一个书单 , 却因为涵盖众多 , 无法真正令读者受用 , “叫青年如何读起” , 受到众多指摘 。 梁启超的书单毋宁说是一次中庸的回应 , 既避免了大而无当 , 少了实用 , 又避免了删繁就简 , 少了体系 。
1920年代 , 《京报副刊》也曾广邀名士征集书单 。 胡适、梁启超、周氏三兄弟、林语堂、沈兼士、顾颉刚、马叙伦、许寿裳、太虚等77位都向青年群体表达了回应和关切 。 顾颉刚还不忘叮咛 , “学问的路向来是走不完的 , 大家应当顺应自己的性情 , 去拣择自己愿走的路……我们只要依了自己的志愿尽力去做 , 在无路处开路 , 积以岁年 , 当然有成就的希望 。 ”
如众人所知 , 鲁迅偏不“合作” 。 鲁迅说 , “从来没有留心过 , 所以现在说不出” 。 鲁迅劝诫青年少阅读些古书 , 多阅读些外国书 , “现在青年最需要的是‘行’ , 而不是‘言’” 。 那么 , 何谓言?何谓行?鲁迅迥异于梁启超的态度 , 又表明了什么?
理解鲁迅的态度 , 要回到其时文化的语境 。
晚清民国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 常被提及的是社会经济 , 但文化的变化同样不能忽略 。 在新一轮和外界的接触中 , 中国和世界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 语言、知识、常识的变化背后 , 是知识系统的更替 , 即从古典知识过渡到现代知识 。
这个时期 , 《四库全书总书目》过时了 , 《西学书目表》也成了过去时 , 只有《生活书店全国总书目》保留了下来 , 并在全国范围内普及 。 体用之变告一段落 , 西学终究夺得了上风 。 放之于知识群体的心态 , 则是文明转捩为文化 。 放在时代语境 , 鲁迅的话并非挑衅 , 他无非告诉青年 , 西学是未来通用的语言 , 是未来知识和社会的基础设施 。
▌第一代(学术)通识读物的诞生
教科书在人的成长和知识的训练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 在这个意义上 , 第一代教科书再怎么被看重 , 恐怕也不为过 。 第一代教科书不仅普及了现代知识和理念 , 比如地理上的“七大洲四大洋” , 还从学术体系和知识体系的角度 , 改造了人们对现实和社会的认知 。 今天要追溯一个词汇和概念的源头 , 很多需要回到这个时期的语境里 , 不单单是因为那时它们刚刚出现 , 更因为很多个它们构成了一个彼此确认的思想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