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日|“寒林钟馗”,从祛疫迎新到诗意文士的转变

“寒林钟馗”是一种民间岁时的文人化转变 , 这样的创造使文人既能够在岁时的轮转中取得与世界的合宜协调 , 又能够具有独特的清雅诗思 。
自古至今 , 人们对钟馗的期待 , 由早期的捉鬼除疠的现实需求 , 发展到了吉祥祈福与超然独立的精神需求 。 这似乎也预示着随着时代的发展 , 人们在未知面前的无助和恐慌终会过去 , 而经由岁时与文化的洗礼 , 吉祥与诗意的回响将会悠远流长 。
钟馗的祛疫除祟故事
据研究 , 与钟馗相关的著述 , 最早可以追溯到《周礼》和《礼记》中所提及的“终葵” 。 《周礼·考工记·玉人》: “大圭长三尺 , 杼上 , 终葵首 , 天子服之 。 注曰:“终葵 , 椎也 。 为椎于其杼上 , 明无所屈也 。 ”南宋林希逸(1193—1271)在《考工记解》中(图1)绘制了“终葵”的形式 , 是一种前端凸起的大圭 。 每当朝廷举行“大傩”仪式之际 , 天子就会佩戴这样的大圭 , 用作驱邪除祟的法器 。
历日|“寒林钟馗”,从祛疫迎新到诗意文士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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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南宋 , 林希逸撰:《考工记解》卷下 , 《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 第95册 , 第55页 。
至魏晋南北朝时期 , 钟馗已经成为杀鬼的形象 。 但钟馗的故事 , 是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步形成的 , 主要的情节在于祛疫除祟 。 在唐代的敦煌写卷 , 如《除夕钟馗驱傩文》(S.2055)等中 , 出现了除夜钟馗行傩仪的载录 。 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补笔谈》中则载唐明皇染疫逾月 , 梦中经钟馗捉鬼后痊愈 , 命吴道子画钟馗像 。 后世所录的钟馗传说也大多类此 , 可见钟馗杀鬼或驱鬼的故事是古人理解中治愈瘟疫的手段 。
一般认为中唐以后 , 画钟馗成为新年岁时活动的重要部分 。 如张说《谢赐钟馗及历日表》《为杜相公谢钟馗历日表》等中都提到新年之际朝廷赐钟馗像以去疫 , 并历日表 , 以鼓舞新年士气之事 , 即: “图写神威 , 驱除群厉 , 颁行律历 , 敬授四时 。 ” 冬去春来之际 , 正是疾疫容易流行之时 , 钟馗即成为祛疫除祟的特殊图像 。 石守谦先生在《雅俗的焦虑:文徵明、钟馗与大众文化》中认为 , 吴道子式的钟馗对后世多有影响 , 一直持续到十三世纪 。 如《益州名画录》卷中载 , 后蜀在每年杪冬末旬 , 翰林攻画鬼神者 , 例进《钟馗》 。
从五代开始 , “钟馗嫁妹”的主题就被援引入画 。 孟元老(不详—1147)所撰《东京梦华录》卷十“除夕”中载 , 至除日禁中呈大傩仪 , 装钟馗、小妹、土地、灶神之类 , 共千余人 。 南宋吴自牧《梦梁录》卷六中提到 , 正月中街市上 , 三五人一队 , 装神鬼、判官、钟馗、小妹等形 , 敲锣击鼓 , 沿门乞钱 , 俗呼为“打夜胡” , 亦驱傩之义 。 据《宣和画谱》载 , 南唐周文矩(活动于917—975)以及后蜀石恪(十世纪中叶)皆绘有《钟馗氏小妹图》 。 传北宋李公麟(1049—1106)、南宋苏汉臣(12世纪)与元代王振鹏(十四世纪前半)名下也都有《钟馗嫁妹图》(图2) ,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也藏有一卷颜庚名下的《钟馗嫁妹》卷 。 “嫁妹”或为“嫁魅”之同音 , “嫁”字除“嫁娶”之义外 , 还有“转移”之义 , 因此“钟馗嫁魅”如人类学家弗雷泽在《金枝》中所言 , 是一种“顺势巫术” , 是古人根据“相似”的联想而建立的 。 在世界各地的人类防止病痛的巫术中 , “转移”是常用的“顺势巫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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