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丹|康丹谈契丹文和消亡语言研究

康丹|康丹谈契丹文和消亡语言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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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丹(章静绘)
2021年4月16日 , 契丹文专家康丹(Daniel Kane)在澳大利亚墨尔本逝世 。
康丹先生生于1948年1月25日 , 自幼家境贫寒 , 跟随单亲母亲生活 。 在墨尔本大学主修中文和俄文 , 并于1971年取得一等荣誉学位后 , 康先生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 1975年 , 他完成了关于女真文的博士论文 。 1981年起 , 康先生在墨尔本大学担任中文讲师 。 1997年 , 他被麦考瑞大学聘为汉学教授 , 直到2012年正式退休 。 在麦考瑞 , 他继续研究女真文 , 以及目前尚未完全破译的契丹文 , 成为了世界范围内屈指可数的契丹文专家 。 2016年他在耶鲁大学关于契丹文的讲座 , 依然是目前西方学术界的标杆 。
康先生曾先后两次被派往北京 , 在澳大利亚驻京大使馆工作 。 1976年 , 他第一次到北京 , 除了每天早起阅读中文报纸 , 在大使晨间早报前做足准备外 , 他经常外出阅读大字报 , 跟学生们聊天 。 当时大家都听说 , 有一个澳大利亚人 , 可以现场即时翻译大字报 。 1995年至1997年间 , 他在澳大利亚大使馆担任文化参赞 。 1980年代 , 康先生遇到了旅澳求学的叶晓青女士 , 双方互相欣赏 , 成为彼此一生的挚爱 。 叶晓青女士是上海的才女 , 才子佳人 , 两人十分登对 。 可惜天妒良缘 , 晓青女士在九十年代不幸罹患疾病 , 她与病魔做了二十几年的斗争 , 于2010年逝世 。 叶晓青女士是中国近代史学者 , 病逝前的十几年里一直在写关于清廷和戏剧的书 , 直到生命最后几个月 , 她依然笔耕不辍 。
先生生前好友、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中华全球研究中心博士后任璐蔓在2019年采访了他 , 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翻译系博士张晓璇翻译了这篇访谈 。 仙人已过蓬莱阁 , 不知如今已和晓青女士团聚了的康丹先生 , 在天上是否破译了契丹文?
您在墨尔本长大 , 是在什么机缘下对亚洲语言产生兴趣的?
康丹:我从小就对语言萌生了浓厚的兴趣 。 上小学的时候 , 我常常会问身边的小朋友(他们大多都是二战后欧洲移民的孩子 , 有的来自波兰 , 有的来自匈牙利):“你们是怎么从一数到十的?”小学里面还有很多来自意大利移民家庭的孩子 , 我就跟着他们学了不少意大利语 。 那时我也常去教堂里学些拉丁文 , 上高中以后 , 我更加系统地学习了拉丁文 , 还选修了法语 。 当时的墨尔本 , 文化非常多元 , 大多数人的母语都不是英语 。
之后 , 由于种种个人原因 , 十六岁的时候我离开了学校 , 谋到一份银行的工作 。 我工作的地方在墨尔本大学旁边的莱贡街(Lygon Street)上 , 那里又被称为“小意大利” 。 我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 。 那时我每天都在说意大利语 , 偶尔还讲一些法语 。 在这之前 , 我也已经学习了不少西班牙语 。 当时我身边大多都是移民族群 。 我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 甚至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 。 然后有一天 , 我工作时很偶然地碰到一个大学里来的客户 , 我们开始用意大利语交流 。 他问我:“你为什么在银行里工作?”我说 , “糊口呗 。 ”然后他说 , “怎么不去读大学呢?”我当时的认知是 , 以后要当医生和律师的人才会去读大学 。 那个人说 , “有空到我办公室来吧 , 咱们聊聊” 。 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是墨尔本大学艺术学院的院长 。
长话短说吧 , 我在这位院长的鼓励下参加了大学入学考试 , 也顺利被墨尔本大学录取了 。 但我当时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学术规划 , 我能确定的是我想研究语言 , 越异域的 , 越不寻常的 , 越难的 , 越好 。 所以我决定学习中文和俄语 , 原因就是这两门语言都不简单 。 我念了四年的语言 , 也选修了其他课程 , 增长了很多见识 。 那时候人们阅读量很大 , 学习俄语 , 我们得把契诃夫的小说全部读完 , 还要阅读大量的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 。 中文也是如此 , 第一年我们学的是一些基础中文 , 到第二年阅读的东西就很难了 。 但我对这些在当时看起来颇为奇怪的文字真是爱不释手 , 甚至有些如饥似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