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万物之形 书大道之至( 二 )


在汉代毛笔实物不断发现的同时 , 战国及秦代的毛笔也陆续出土 , 而且出土实物贯穿了战国早中晚三期 。 属于战国早期的是河南信阳长台关楚墓笔 , 是迄今发现的最古老的一件毛笔实物;中期的则是湖南长沙左家公山楚墓笔;晚期的有湖北荆门包山楚墓笔、江陵九店楚墓笔和甘肃放马滩秦墓笔 。 属于秦代的有三支:两支发现于湖北云梦睡虎地秦墓中 , 其中一支毛已朽;还有一支发现于湖北荆州周家台秦墓中 , 仅存笔杆 。 相较于汉笔 , 战国毛笔在形制及制作工艺上显然要“原始”一些 。 但它们的发现 , 为文献中“秦之前已有笔”的观点提供了坚碻的实物佐证 。
笔者写《古笔》一书主要着力于溯源 , 故较少涉及唐代以后的毛笔 。 如果说唐以前的毛笔是“源” , 以后的是“流” , 那么汉以后及唐代的毛笔就是绾结源流的中间环节 。 汉以后至唐以前的毛笔 , 亦略有出土 。 东晋时期的有甘肃武威旱滩坡前凉墓笔、新疆阿斯塔那墓画笔 , 以及江苏江宁砖室墓出土的束帛笔头;唐代的有新疆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木杆笔和苇杆笔 。 虽然这段时间内出土的毛笔实物不是很多 , 但制作特征与前后的差异却十分明显 , 有的笔毛中间缠绕着丝帛、有的笔杆前粗后细 , 最明显的是笔毛和笔杆的直径加粗 。 这些特征可以视为中国毛笔制作技艺上的丕变与革新 , 同时具有承上启下的历史意义 。
研究古代毛笔不外文献和实物两个途径 , 它们彼此生发互释 , 让我们对毛笔历史的了解更为深入 。 通过考古实物的不断发现 , 尝试构建早期毛笔较为清晰的历史发展脉络 , 目前已接近可能 。 笔者在《古笔》中卷特辟“图说” , 正表达了这一意图 。
笔诞书法
尽管中国古代不乏“铅笔”“竹笔”“木笔”之类的制作 , 但在东亚地区悠久的书写传统中 , 毛笔扮演了最为重要的角色 , 并且形成了一套非常成熟完善的技术制作体系 。 在通常情况下 , 毛笔要与其他的纸、墨、砚配合起来使用 , 构成所谓的“文房四宝” 。 托名王羲之的《题卫夫人笔阵图》中说:“夫纸者阵也 , 笔者刀矟(槊)也 , 墨者鍪甲也 , 水砚者城池也 。 ”但在实际的书写实践中 , 毛笔的作用是首要的 。 先秦时期 , 书写尚处于“简帛时代” , 人们就已清楚地认识到笔是主要的书写工具 。 前引《礼记·曲礼上》所说的“史载笔 , 士载言” , 唐人孔颖达就解释说:“不言简牍而云笔者 , 笔是书之主 , 则余载可知 。 ”
灿烂辉煌的中国书法艺术 , 无疑是毛笔的创造 , 以至有“书之佳不佳 , 笔居其半”的说法(杨宾《大瓢偶笔》) 。 笔的形制 , 尤其能影响书法艺术的发展 。
战国竹简一般都在0.5厘米左右 , 那么书写这种载体的毛笔就相应要尖细一些 , 从实物上看也确实如此 。 秦汉的竹简开始变宽 , 普遍在1.0至2.0厘米左右 , 汉代的毛笔 , 除了个别特殊的制作 , 确实要比战国笔要粗些 。 魏晋时期 , 由于纸张开始普及 , “大笔”也随之普及 。 如甘肃武威旱滩坡出土前凉(相当于东晋)文物里的松木杆笔 , 锋长4.9厘米 , 上端杆径2厘米 。 再如江苏省江宁县下坊村东晋砖室墓出土的“束帛笔头” , 锋长约3.8厘米 , 径1.4厘米 。 此类“大管丰毛”的毛笔图像 , 在唐宋绘画中也经常能见到 , 与战国秦汉普遍细长的笔杆形成鲜明的对比 。
毛笔的粗细变化直接影响到了书法创作形式和风格的变化 , 促进了书法艺术性的发展 。 这也是今后书法研究中可深入持续探讨下去的一个议题 。
笔有其意
“重道轻器”是中国传统思想观念中的一个鲜明特色 , “形而上者谓之道 , 形而下者谓之器” , 已然将“道”与“器”分出了高下 。 三国“建安七子”之一的徐幹就说“凡学者大义为先 , 物名为后 , 大义举而物名从之”(《中论·治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