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专访|于坚:灵光成了碎片,但并未消逝( 二 )


碎片|专访|于坚:灵光成了碎片,但并未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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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堂山石窟
很难说塞尚的画有何意义 , 那就是一些貌似苹果的东西 , 好看!一个真正的苹果与这个假苹果比起来相形见绌 。 《密西西比河某处》也是如此 , 我很难说那是在写什么 , 我只能说这是一个我写下的叫做“密西西比河某处”的语词之场 。 读者对此书的评论往往着迷于我的语言 , 这令我欣慰 。
写作是对语言的沉思 。
我一直在琢磨如何写 。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 , 我一直被视为一个先锋派诗人 , 褒贬不一 。 先锋就是如何写的先锋 。 回到文 , 这是我最近十年的探索 。 也许有点后现代 , 与朝着所谓进步、未来的“未来主义先锋派”不同(波德莱尔将进步定义为“灵魂的日渐消瘦 , 物质的逐渐掌权”) 。 我的方向是后退的 。 从五四以降的那种类型化写作(泾渭分明的小说、诗、散文……之类 , 其实它们何尝泾渭过 。 比如汪曾祺、沈从文、乔伊斯、普鲁斯特……他们的作品是小说还是散文 , 一直语焉不详、莫衷一是 , 其实就是文 。 )后退 , 重新回到文 , 一种整体性的写作 。
澎湃新闻:书中最开始部分就谈及的艾伦·金斯堡、谈到凯鲁亚克和布考斯基 , 也很容易让人想到或许这是一本受《在路上》影响的作品?《在路上》是凯鲁亚克在一卷30米长的打字机纸上一口气写完的 , 没有太多的字斟句酌 , 几乎像倾泻与释放写作激情一般写出 。 《密西西比河某处》中 , 你在目之所及的现在和记忆中的片段之间来回跳跃 , 且全书像一条小河一样汩汩流淌 , 没有固定的主题 , 也不设引言、标题、章节 , 为什么选择这样一种成书的方式?
于坚: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阅读了金斯堡的诗、在九十年代初阅读了《在路上》 , 我记得是一本地下印刷品 。 “垮掉的一代”的写作在我看来 , 无非就是两个字:自由 。 怎么写都行 , 重要的是要令读者有感 , 有所思 。
回到文 , 就是回到一种写作上的随心所欲 。 当然 , 不是看不懂 。 而是恍兮惚兮 , 其中有象 。
澎湃新闻:《密西西比河某处》似乎是一种很有“速度”的写作 , 尤其是进入到对曼哈顿的描写 , 帝国大厦、时代广场 , 永恒的玻璃幕墙和流动的霓虹灯光 , 似乎不需要驻足思考和进行深刻地反思 , 不知道你采用这种常常折返于现实和回忆中的、流动的写作是否也是一种适配时代的写作?
于坚:诗人总是在自己的时代觉悟写作之道 , 虽然写作之道不变 , 现在的作者还是要以《诗经》作者那一套写(比如兴观群怨、迩远、多识) , 但是这个道(不学诗 , 无以言 。 孔子)只能在他自己的时代里觉悟 , 时代为作者启示的是写作之道而不是时代 。 这个时代 , 大拆迁令传统中国的生活世界成为废墟 , 马克思所谓的异化 , 马尔库塞所谓的陌生人时代、全球化已经到来 , 一切曾经完成的都在土崩瓦解 , 一切价值都在重估 , 新世界已经崛起 , 欣欣向荣 。 但是也遗留着无数的碎片 。 礼失而求诸野 , 正是这些碎片 , 令我觉悟文的复活的可能 , 文是包罗万象的 , 万象也可以理解为碎片 。
碎片|专访|于坚:灵光成了碎片,但并未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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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坚
灵光并不虚无缥缈 , 它就是细节
澎湃新闻:《密西西比河某处》写及 , “小时候我经常去昆明圆通山下的一个元代建造的寺院中玩耍 , 那朱红色的寺院依凭着山崖 , 山崖上有一个洪荒时代留下来的喀斯特岩洞 , 长年用木板封着 , 我们每次去都要朝那木板内窥视 , 我表哥说从这个黑暗的洞穴穿过去 , 可以到达美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