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能有时候用本名 , 有时候用笔名 。 当时社会上普遍对‘个人名利思想’特别警惕 , 学生登出文稿不但不会受到校方称赞 , 反会遭到批评 。 ”《世界文学》当时的编辑李文俊回忆 , 最早采用的是他翻译的一篇丹麦作家的文章 , 后来多次被各种散文选入 , “足见武能的文学眼光确实不凡 , 且在翻译文字上已颇老练 , 不像是出自一名青年学生之手了 。 ”
看上去 , 这是一个年轻人顺利找准人生方向的故事 。 1962年 , 从南大毕业后 , 杨武能分配回了西南俄专升格后的四川外国语学院 。 头两年还有一些翻译机会 , 他陆续发表了《普劳图斯在修女院中》《一片绿叶》等古典作品 。 “文革”期间 , 《世界文学》受到冲击停刊 , 杨武能中断翻译十数年 。
在短文《40岁 , 我终于抓住那只美丽的小鸟》中 , 杨武能表达了壮志难酬的愤懑:“除去懵懂无知的童年和耽于幻想的少年时代 , 我没有过过多少舒心的日子 。 清贫的家境 , ‘出身不好’的精神重负 , 犹可以忍受;经过艰苦努力学得的知识不能充分发挥作用 , 长期怀抱的理想无从实现 , 这才是最大的不幸 , 最深的悲哀啊!”
“文革”结束后 , 恩师叶逢植邀他翻译明娜·考茨基《旧人与新人》的后半本 , 多年未有机会的他“饥不择食”地答应了 。 1976年寒冬 , 杨武能偷偷在筒子楼里闷头爬格子 。 深夜 , 寒冷异常 , 他就把煤炉挟在腋下 , 借此取暖 。 没有稿费 , 也不署名 。 “现在想来也不禁失笑 , 这样地呆傻 , 既无名又无利 , 还不能让人知道 , 何苦呢!”
1978年 , 中国社科院招收研究生 , 杨武能已人到中年 , 妻子怀着孕 , 但抱负和理想“一点都没淡 , 而且更强烈” 。 得到妻子理解后 , 他几乎是“逃到了北京” 。 后来的一切都取决于那一次奋身一搏 。 他顺利成为著名学者、诗人冯至的入门弟子 。
“冯至是我一生的贵人 。 ”杨武能感叹 。
在社科院读书时 , 又遇上了看重年轻人的编辑绿原 , 于是接连有了编选和主译《德语国家中篇小说选》、重译《少年维特的烦恼》的机会 。 那简直是一段黄金岁月:
“物质生活嘛 , 全然无所谓!下雪了 , 上旧货市场花两块钱买有护耳的棉军帽戴上;嘴馋了 , 用家里带来的纸炉子煮碗鸡蛋面吃 , 还不行就到北师大新开的乐群食堂啃一排骨 。 从来没有无聊寂寞的时候 , 拜访师友 , 去人民文学出版社和《读书》编辑部 , 也必定有什么请教或者要交涉的事情 。 ”杨武能在《译海逐梦录》中写道 。
本文图片
从事翻译六十多年 , 杨武能有译著三十余种 , 他坚持只翻译德语文学里的经典 , 只关注最一流的作家 。 (受访者供图/图)
苦译之旅
1980年代 , 杨武能在北京读研 , 女儿杨悦十几岁 , 和妻子王荫祺住在重庆 。 据杨悦回忆 , 父母相隔两地 , 通信传递思念 。 抬头处 , 从来不写“荫祺”“武能”之类 , 而是互称“michao” 。 杨悦起初不解其意 , 学了德文之后 , 才知道是“傻瓜”的意思 。
每到社科院放寒暑假 , 父亲返回重庆家中 , 日日仍是埋首苦译 。 杨悦说 , 父亲翻译时极专注 , 家里仅有的一台黑白电视放在父亲的书房 , 她至今还记得为此错过了周旋的电影《马路天使》 。
父亲翻译时 , 用大铁艺夹从上面将原版书固定住 , 摆在书桌的左侧 , 英雄牌的蓝墨水 , 把德文字母 , 一字字转成中文往A4稿纸的田字格上填 。 稿纸很贵 , 父亲翻译不会打一遍草稿再誊写 , 基本“一稿清” 。 重庆的夏天暑热难耐 , 家中没有空调 , 父亲常常只穿件背心 , 或者干脆打赤膊 , 在桌子前一翻数小时 。
- 传承|八旬唐山皮影传承人张雅君:在坚守与传承中“雕刻岁月”
- |八旬老人花积蓄收藏,明知被骗却反复跳坑,认为自己会遇上正规的
- 藏品|2000多件藏品!福州八旬老伯把家建成 “钟表博物馆”
- 亚平|迎亚平回家,烟台八旬匠人花费半年手绣《嫦娥奔月》
- 书评|雷颐×陈子善×袁筱一×吴欢:被遗忘的翻译家 | 直播预告
- |八旬老人刘凤鸣的笔墨情缘
- 文物|八旬老汉从废料堆里捡到3200件文物,国家奖励4000块,他全部捐赠
- 翻译家|一条通向宇宙灵魂的路——怀念翻译家易丽君老师
- 波兰|一条通向宇宙灵魂的路——怀念翻译家易丽君老师
- 寓言|近代天津小说翻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