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汉庭酒店住了一个月 , 每天待在酒店里看球赛 , 行李寄存在酒店仓库 , 阿姨来打扫时 , 他会嘱咐别扔东西 , 茶叶包也别扔 。
2021年4月 , 杨牧搬到了现在居住的这套公寓 , 然后他在窗户贴上了那层磨砂 。
在燕郊不断换房的这段时间 , 他经常出门去旅行 。 2018年 , 他开始重新投简历 , 投了很多份 。 那时他身上的积蓄已不到五万 。 有一次他正在泰国旅行 , 对方打电话给他说要视频面试 。
对方问他 , 为什么这么久没找工作?
此时距离他辞职已经一两年 。 他没回答上来 。
对方说 , 你没工作还在泰国玩?
那家公司在广州 , 也是一家民航业的维修企业 。 面试没过 。 他又投了一些写影评的自媒体公号 , 有公司认为他年龄已经偏大 , 还有一家公司希望他去上海 。 他有些犹豫 , 最终放弃了那个机会 。
他开始编织一些谎言 。 去欧洲时 , 他发了一条带定位的朋友圈 , 被同村的亲戚看到 。 家人发现了他在国外 。 现在 , 他的父亲一个月要打两次微信视频给他 。 父亲担心他会再次私自跑到国外 。
杨牧的父母认为这一生中一定要有一个儿子 。 因此 , 他有三个姐姐 。 在西北的农村 , 这很常见 。 父母还认为 , 这个儿子必须回家 , 结婚 , 孕育下一代 。 他的微信上有许多未接的父亲通话消息 。 如果接通 , 父亲会说些什么呢?无非还是催婚 , 催他赶紧回家 。 父亲总说 , 待在北京没有出路 。
还有姐姐们 。 其实他和姐姐们原来关系不错 。 只是现在姐姐们已经在城市中有自己的事业 , 成家 , 有了孩子 , 过着稳定的生活 。 一个姐姐劝他去她所在的城市深圳 。 他有些动心 , 但不知道怎么解释简历上空白的那几年 。 他对家人说自己离开工厂后一直在做策划类的工作 。
2019年 , 电影《四个春天》上映 , 杨牧买票去看 。 在电影院里 , 他看到一半 , 离场了 。 这是他唯一一次看电影离场 。 那部电影同样讲述了一个年轻人返乡拍摄自己家庭的故事 。 他有些失落 , 想起曾经写过的剧本 , 被父亲摔在地上的相机 。 他知道不应该怪父母 。 父亲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工人 , 只是将这个没有实现的梦想托给了他 。 那该怪谁呢 , 只能怪自己 。
他逐渐远离了人群 。 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 杨牧陷入某种黑暗中 。 一个人去便利店吃便当 , 他会提前在手机下好单 , 进店直接扫码拿货 , 尽可能避免和店员说话 。 后来他开始依赖外卖 , 将自己关起来 , 囤积使用过的东西 。 有些外卖开始发霉 , 他拿来一把放大镜看微生物的生长 , 有些菌丝的结构十分迷人 , 就像熔岩一般 。 还有碎的卤鸡蛋壳 , 装苹果的塑料盒 , 剪下的指甲 。 他用相机将它们拍下来 , 在一个相册里密密麻麻地排列 , 就像一个宇宙 。
唯一的动静来自窗外 。 偶尔会飞来鸽子 。 此外 , 一个网上相识的女孩每周给他打一次电话 , 只是为了确定他没有死在公寓里 。 只要电话没有停机 , 就说明他还活在世上 。
他打开手机拍下很多视频 。 比如他独自吃饭的情形:桌上电脑正在播放日剧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悄然流逝 。 在视频中 , 他开始发胖 , 头发像帘子一样变得很长 。 然后他剃光头发 , 搬来一个台子站在家中演讲 , 讲过往经历和失业天数 。 他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逼着自己说一些话 。 下一个视频——房东来检查租房状况 , 他起来打扫三四个月未清理过的屋子 , 将所有发霉的外卖扔了出去 。
他去看了医生 , 但似乎药物起不了疗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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