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 , 疫情来了 , 他竟然平静了许多 。 2020年初 , 所有人都无法离开家 , 城市变得封闭 , 隐形的栅栏开始竖立在人们的心中 。 他忽然觉得 , 自己闭门不出的生活再也不显得怪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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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机维修基地的生活:维修发动机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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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囤积的各种废弃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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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中囤积的物品:外卖盒 , 披萨盒 , 塑料饮料瓶 。
7
2022年春天 , 灰蒙蒙的一天 , 我坐上了815路快车 。 我避开了上班族通勤的高峰时段 , 路上很通畅 。 到达燕郊后 , 街边有一些叫做夏威夷、纳威堡之类的小区 , 楼房又高又密 。 雪还没有化尽 。 道路的雪堆已经被尾气和灰尘染成灰黑色 , 街边的树木光秃而冷峻地竖立着 。
此时是正午时分 , 我在一个小区门口等待着 , 有些焦虑 。
很快我看到一个男人朝我招手 。 他有些微胖 , 戴着一顶褐色GT Hawkins的棒球帽 , 穿一件很薄的蓝色棉布大衣 , 牛仔裤 , 马丁靴 , 外形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 走在街上十分容易隐藏于人群之中 , 唯一特别的只是衣服有些陈旧 。
杨牧最终还是答应了跟我见面 。 这时我们已经在网上认识半年了 。 我们走在路上 , 他很沉默 , 我看不到他口罩背后的表情 , 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 。
我们决定去离他家最近的必胜客 。 落座后 , 他拿过菜单 , 拿不定主意 , 将菜单又递给我 。 我一边点单一边观察他 。 杨牧摘下口罩 , 那是一张看起来仍然很年轻却又有些陌生感的脸:他有一个十分高昂的鼻梁 , 眼窝略微凹陷 , 皮肤很白 , 像一个少数民族男人 。 他随后摘下帽子 , 头发有些稀疏 。 他的确不算年轻了 。
他一直在喝水 , 眼神望向很远的地方 。 四周那些顾客和服务员的说话声明显让他紧张起来 。
等待上菜期间 , 我们谈论了一些诸如天气、近期看的电影和燕郊公交这类无关紧要的话题 。 当意大利面送上来后 , 杨牧用叉子叉起意大利面 , 很快又松开 。 他紧紧用手捂着肚子 , 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
“对不起 , 一紧张就胃疼 。 这个习惯始终没能改掉 。 ”他说 。 “上次见人的确是很久以前了 。 ”
随后他一直胃疼 。 我们匆匆结束了这顿饭 。 他打算离开时 , 我问他能否去他的家中看看 。
他露出犹豫的神色 。 “好吧 , 不过家里很乱 , 请别介意 。 ”
“你为什么同意见我?”我问 。
“如果是其他的人我肯定不见 。 你是采访人员 , 怎么说呢 , 见采访人员就好像见医生一样 。 ”言下之意 , 我之前不在他的生活中 , 之后也不会继续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
我们离开餐厅 , 踩着脏雪小心翼翼往回走 , 路面很滑 , 空气也依然寒冷 。 我们来到一栋孤零零的公寓楼下 , 周边没什么配套设施 , 只是一栋公寓楼 , 一个让人睡觉而非生活的地方 。 他刷卡 , 坐上电梯 。 我们走进他的家 , 温暖的气息随即涌来 。
这个不大的公寓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凌乱 。 大约三十多平米 , 房间里有一张床 , 一张沙发 , 一个衣柜 , 他在网上和我说的那些外卖盒塑料瓶都整齐地放在门口的右侧 。 然后是窗台 , 那些胡萝卜皮洋葱皮橘皮醒目地摆放在那里 。
杨牧终于放松下来 。 我提出想仔细看看和他一起生活在这个空间的物品 。 他从桌上拿起一副灰色的工业手套(这是他修飞机时工厂发放的) 。 他将那些纸箱搬到地上 , 用刀划开封闭的胶条 。 是的 , 他发给我的那些照片都是真的 。 那些平日里被人们看作垃圾的物品安静地存放其中 , 它们仍然没有显现出时间分解的痕迹 。 只有电影票不同 , 票上的字大多已经褪色了 。 他有一台打印机 , 他在这些电影票褪色前用扫描仪抢救了它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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