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收获》开放书架|汪曾祺的昆明(孙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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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专栏 “燕京杂记“之《 汪曾祺的昆明》全文原载2011-5《收获》
汪曾祺的昆明(续)
孙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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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联大中文系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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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大有一些老师是诗人 , 穆旦、卞之琳都很有名气 。 直接在中文系授课的老师 , 算作诗人的也有几位 。 朱自清、闻一多在当时算是老资格的诗人了 。 大学生活比他想的要有趣得多 。 虽然是联大 , 条件亦差 , 而一些旧事却使之念念不忘 。 年轻时候遇到一个好老师 , 也许会一辈子在他的影子里 。 有的可能作为精神的前导 , 有的在趣味与学识上暗示着自己 。 西南联大的几年生活 , 汪氏感到可记忆的东西颇丰 , 沈从文大概属于前者 , 闻一多或许属于后者吧 。 像闻一多这样的人 , 在学识上影响了他什么都很难说 , 但作为一个有趣的人 , 总可以言之再三的 。 汪曾祺在《闻一多先生上课》一文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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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多
闻先生性格强烈坚毅 。 日寇南侵 , 清华、北大、南开合成临时大学 , 在长沙少驻 , 后改为西南联合大学 , 将往云南 。 一部分师生组成步行团 , 闻先生参加步行 , 万里长征 , 他把胡子留了起来 , 声言:抗战不胜 , 誓不剃须 。 他的胡子只有下巴上有 , 是所谓“山羊胡子” , 而上髭浓黑 , 近似一字 。 他的嘴唇稍薄微扁 , 目光灼灼 。 有一张闻一多先生的木刻像 , 回头侧身 , 口衔烟斗 , 用炽热而又严冷的目光审视着现实 , 很能表达闻先生的内心世界 。 (《汪曾祺全集》六卷299页)
在西南联大的教师里 , 闻先生的色调很是特别 。 他本来是学习美术的 , 后来以诗名世 , 又对楚辞与中国神话多有研究 。 最初的时候 , 他的唯美主义倾向很重 。 他当年与梁实秋讨论艺术问题 , 都认可超功利的文学与绘画 , 对新出的作品是警惕的时候多 。 他的美学理念是古典的 , 那些肃穆、劲健的古诗文 , 才对他有深的趣味 。 从他写过的一篇文章能够看出他自己的偏好 , 那文章的题目是《电影是艺术么》 , 大意是 , 电影用声光电等技术组成 , 不能算是艺术 。 和哈佛大学的白碧德教授几乎一孔出气了 。 唯美的文人在某种程度上不妨说也是个保守的人 。 这在一定程度使他与现实拉开了距离 。 不过闻先生不是抱着旧理念过活的人 。 早期虽和新月派关系很深 , 可在国难当头 , 他比一般象牙塔里的人有气度 , 思想是灵动而激越的 。 他的才高 , 有识见 , 对艺术的理解颇为鲜活 , 真的没有暮气的存在 。 你总能在他那里感到丝丝锐气 , 在被久久困扰的时候 , 往往冲将出来 , 跌宕往复 , 气韵是高的 。 听过他的课的人 , 对其古朴而冲荡的气韵 , 都很难忘 。
表达这样一位先生的样子 , 其实有诸多难点 。 闻一多是诗人特征很强的人 。 他的诗好 , 画亦好 , 对人的心灵有敏感的悟性 。 读他的书 , 那是没有被污染的存在 , 萦绕着诗与神异之色 , 还有历史的旧影 。 他被历史的长长的影罩着 , 却又时时有着冲出旧影的激情 。 那些晦明不已的存在 , 在课堂上都有所体现 , 滋润着青年 。 汪曾祺很喜欢闻先生 , 大概是那种洒脱的风格所致 , 与人有别吧 。 在西南联大 , 名师多多 , 但有些汪曾祺就不敢接近 , 原因是刻板或严厉 。 比如对朱自清 , 他就有些疏远 , 朱氏的严格令青年人有点畏惧 。 可是闻先生没有这些 , 他很随意 , 也多趣 , 上课时激情四射 , 板书里有画 , 有诗 , 对学生而言是一种享受 。 汪曾祺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