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过超级畅销书《追风筝的人》的作家卡勒德·胡赛尼 , 也曾写下关注阿富汗女性故事的小说《灿烂千阳》 。 小说里 , 私生女玛丽雅姆和母亲被隔绝在山上 , 长到十五岁生日那天 , 她决定下山 , 去父亲的豪宅 , 那里住着他三个妻子、十几个孩子 。 她从来没下过山 , 除了母亲、毛拉和偶尔出现的父亲 , 她没有接触过任何陌生人 。 路上 , 一个赶马车的老人让她上车 , 还给她一块儿糖 。 她没有被拐走 , 顺利到达了父亲的家——谢天谢地 。
当然 , 她有她的难题 。 因为她私自下山 , 母亲吊死在树上 , 她被迫远嫁一个比她年长十几岁的鳏夫 , 却没想到一直无法生育 。 在阿富汗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 , 玛丽雅姆的命运从十五岁开始暂停、转轨 , 然后急转直下 。 社会、文化、父权和男权叠加在一起的力量 , 塑造了她充满悲剧意味的一生 。 书中这样写道:
“那儿是一片贫瘠的土地 , 没有希望 , 也没有哀伤;没有梦想 , 也没有幻灭 。 那儿无所谓未来 。 那儿的过去只留下这个教训:爱是使人遍体鳞伤的错误 , 而它的帮凶希望 , 则是令人悔恨莫及的幻想 。 无论什么时候 , 若这一对剧毒的两生花开始在那片干涸的土地上生长出来 , 玛丽雅姆就会将它们连根拔除 。 她把它们拔起来 , 还没拿稳就赶紧将其掩埋 。 ”
或许 , 一个女性掩埋希望不可怕 , 怕的是无数女性都不得不一起掩埋 。
妻子、母亲、情人、女儿:
被塑造的第二性
与青春那明媚的叛逆和忧伤相比 , 步入爱情和婚姻的生活瞬间变得浑浊和纠缠起来 , 文学对这个阶段女性的描写 , 出现了很多类似“娜拉出走之后会怎样”的难题 。 鲁迅设想的结局是堕落、回来或者饿死 , 由此还说出了那句名言:“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 。 ”
然而 , 如此一来女性就该拒绝觉醒了吗?显然不是 。 这种觉醒有时候如娜拉一样 , 被认清丈夫的品行催逼;有的时候如安娜·卡列尼娜一样 , 被晚熟的自我、迟来的爱唤醒;有的时候又如包法利夫人一般 , 由先天的妻性、母性不足决定 , 由后天的盲目和自私造成的伤害逼迫;有的时候是被张爱玲红玫瑰、白玫瑰的真相扎醒 , 被“小团圆”的南柯一梦惊醒;甚至有时候 , 是被偶然的邂逅和想要逃离既有轨道的冲动催生 , 比如《廊桥遗梦》和门罗的《逃离》等等 。
女性在成为想要“自己的一间屋”的知识女性之前 , 已经有了无需教育和学习就被先天赋予的角色——生物学的角色 , 而这个角色与社会、婚姻制度、特定历史文化习俗、女性的自我定位等等因素纠缠在一起 , 似乎总是能够反复印证那个振聋发聩的宣言:“女人不是天生的 , 而是后天形成的”(《第二性》);也似乎能一再提醒 , 无视妇道、花枝招展、野心勃勃、自取灭亡的“阁楼上的疯女人” , 不只是一个人物 , 更像是一个影子 , 尾随所有人 , 温顺善良的女人也不例外 。
对中国文学而言 , 上世纪八十年代 , 伴随思想解放而来的女性写作曾是文坛的热门 , 也涌现出了一批女作家 , 她们接续“五四”个性解放的接力棒 , 将张爱玲、萧红、丁玲、冰心、杨绛等女作家的开疆拓土视为先锋 , 将革命和启蒙、战争和孤岛等特殊文化氛围中沉淀下来的创作气质反复打磨 , 结合崭新的时代 , 火热的现实 , 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潮 。 尤其1995年 , 世界妇女大会在中国召开前后 , 曾掀起一股女性文学的热潮 。 那时候文学探讨的话题 , 如今看来依然不过时 。 后来 , 女性故事日益被底层故事取代 , 文坛才不再集中关注女性话题了 。 到2020年所谓“女性主义元年”这一年 , 备受关注的“她力量”话题和“十大女性觉醒事件” , 则更多是和新闻相伴相生 , 女性话题也日益变成纯社会学意义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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