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诗并不能抵挡一辆坦克”,但可以反抗荒谬的现实( 五 )


当然从整个广阔的时空感观来看 , 我们人类也会回到大地里 , 回到宇宙中成为一个原子 。
诗歌|“诗并不能抵挡一辆坦克”,但可以反抗荒谬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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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
要在这么一种万物分崩离析 , 却又都有所归宿的情况下 , 人如何寻找自己的归宿?冯至写到了“我们” , 可能是和他的爱人 , 也许是和他的朋友、同志 , 他们“紧紧抱住” 。
一是为了能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寻找一个固定的位置 , 他们拥抱着彼此 , 更加有重量 , 不被风所带走 。 但同时 , 也是一种在同类之中寻找本源的努力 。 他的爱人成为他的本源 , 因为我们人类所能依靠的只有人类自己 。
这个时候像魔术一样 , 原来那些钢炉、陶器 , 它们的这种回归本源的愿望 , 并非是天马行空的 , 并非只是诗人一厢情愿加给它的 , “暴雨把一切又淋入泥土” 。
炉子是生着火 , 煮着水的 , 也是提供光亮的一个事物 , 它不但是个炉子 , 还是一盏灯 , 这点微弱的灯光 , 令这两个依靠这点光亮 , 在这个宇宙中“暂住”的人类成为了“矿苗” , 我们就是整个人类的矿苗 。
这句话非常有力 , 唯一能够辩驳我们的虚无 , 就是我们正在思考虚无的这一行为 。
冯至写这么一首诗给我们 , 让我们得以谈论虚无 , 这些行为加起来就是这个“暂住” 。 我们虽然短暂 , 毕竟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 这个痕迹甚至不用具体地刻意地去留下 。
只要我们思考过我们的存在 , 那就证明这个存在并非是一个玩笑 , 一个虚无 。 就像这盏灯一样 , 点亮了这个暴风雨之夜 , 那跟没有灯点亮的暴风雨夜晚是截然不同的 。
抗战的民族跟不抗战的民族彻底不同;说“不”的人 , 跟逆来顺受、犬儒地接受一切的人 , 也如此不同 , 这一声“不” , 就能证明我们生命的“暂住” 。
这就是理性诗歌的魅力 , 它拥有很清晰的结构和逻辑面向 , 能够让我们推导出在不同的情境下的实用性 。 这首诗写的是我们从这个世界获得了很多东西 , 同时我们也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 能去给予他人很多东西 。
这样一种循环转换、因果的链条 , 在这首诗里是浑然无间的 。 你看不出来哪里是因 , 哪里是果 , 但是那么清晰的 , 这一切又在发生着、流转着 , 其实宇宙本身就是这样 。
我们不得不佩服 , 诗人作为人类灵魂某种最极致的体验者 , 能够写出这首诗 。
我们的经历 , 而不是我们的结果 , 成为我们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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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关于世界末日的歌
在世界结束的那天
一只蜜蜂绕着三叶草 ,
一个渔夫补着发亮的网 。
快乐的海豚在海里跳跃 ,
排水管旁幼小的麻雀在嬉戏
而那蛇是金皮的 , 像它应有的样子 。
在世界结束的那天 ,
妇人们打伞走过田野 ,
一个酒鬼在草地边上打盹 。
蔬菜贩子们在大街上叫卖
一只黄帆的船驶近了小岛 ,
小提琴的声音持续在空气中
进入一个缀满星光的夜晚 。
那些期望闪电和雷声的人失望了 ,
那些期待征兆和大天使喇叭的人也不再相信它会发生 。
只要太阳和月亮在上面 ,
只要黄蜂访问一朵玫瑰 ,
只要蔷薇色的婴儿出生 ,
就没有人相信它会发生 。
只有一位白发老人 ,
会成为先知
但还不是先知 ,
因为他实在太忙 。
一边架着西红柿一边重复着:
这世界不会有另一个末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