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对千年 复现生命|考古诗人谢阁兰的中国摄影( 五 )



陕西潼关 , 从西城门上俯瞰县城 , 1914 , 明胶溴化银干板 , 24×30厘米 , 法国吉美博物馆收藏 , 编号AP21_3 , 图片源自法国国立图书馆
四川汉阙的寻找 , 往往是借助《四川通志》《金石苑》及《隶续》等文献记载 , 实地勘探而得 。 也有数阙并无记载 , 或虽有而语焉不详 。 绵阳“平杨府君阙”[16]便是其中之一:文献记载十分模糊 , 当地人也均不知其所在 。 当这对石阕突然出现在考古队面前的时候 , 谢阁兰抑制不住心中狂喜 。 他在给妻子书信中兴致勃勃地讲述:“这种事当然只发生在我们身上 。 我们自梓潼县返回 , 决意快速赶路 。 经过一条走过的路时(就在这条路上我们放弃了能找到什么东西的希望) , 鲁瓦家的马夫 , 也是所有随从中最会考古的 , 朝我叫起来:‘前面有两座石阙......’的确 , 在距离道路200 米的地方矗立着两座壮观的石阙 , 大如屋舍 , 挑檐雄健有力 。 我们穿过稻田水沟 , 策马扬鞭赶到跟前 , 确认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巧遇 。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路过四处寻找而不得的那对汉阙 , 而衙门与地方志都断称‘今无’ 。 这是我们迄今所见的梓潼县最美的复杂墓阙 。 ”[17]
【|惊对千年 复现生命|考古诗人谢阁兰的中国摄影】平杨府君阙的左右两阙 , 以及每边的主阙与子阙都保存完好 , 是四川古代建筑最重要的遗存之一 。 但考古队发现 , 这座汉代墓阙身上竟有许多后世龛刻的佛教造像 。 谢阁兰起初大为生气 , 认为这是无端的破坏 , 但继而发现造像上刻有“大通”年号 , 意味着刻于萧梁时代 。 这竟成为一个附带的发现:它将四川地区的佛教石刻的最早时间从之前的隋代推前到了梁代 。 细看之下 , 谢阁兰发现 , 梁代佛像与隋唐佛像十分不同:“这真是令人惊讶;因为这一风格与其他佛教刻像风格相去甚远 , 似乎更受到周遭的纯汉代人物刻像影响:它可谓上升 , 而非下落 。 ”[18]所谓“上升”与“下落” , 反映出谢阁兰的一种艺术观念:越是接近原初的 , 生命力越是旺盛 , 艺术力越是强大 。 这便是为何谢阁兰对汉代艺术情有独钟 。 佛像艺术在他眼里亦遵循这一规律:最美的佛教艺术来自印度;到达中国之后 , 其艺术生命便随着时代的推移而滑落 。 故而 , 虽然1914年考古考察包括龙门石窟以及四川佛教石刻 , 但并不是重要的关注点 , 留下的照片资料也远不及中国传统石刻艺术丰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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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华阴西岳庙前的牌楼 , 1914 , 明胶溴化银干板 , 24×30厘米 , 法国吉美博物馆收藏 , 编号AP23_3 , 图片源自法国国立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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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渠县 , 一倾斜的墓阕 , 1914 , 明胶溴化银胶片 , 24 x 30厘米 , 法国吉美博物馆收藏 , AP223_3 , 图片源自法国国立图书馆
面对汉代墓葬艺术 , 谢阁兰看到一种令人惊讶的张力:丧葬与生命之间的张力 。 在《中国西部考古记》中 , 他如此总结汉代艺术:“汉朝为强健战斗生气活泼之皇朝 , 其艺术之特性亦同 , 即在造墓艺术中 , 从未稍露死丧之意”;又及:“其特征即在其‘威力’ , 常用动物表现之 。 汉代大兽姑且不论其种类如何 , 盖为长身之兽 , 胸大腰耸 , 筋力呈现 , 大致以牡类体壮居多 。 此种特征 , 在阙上之浮刻中亦可见之 。 其间马卒 , 猎士 , 裸身之人 , 半裸之女 , 各种兽畜 , 互相追击 , 互相斗战 , 生动之状 , 虽在墓所亦然 。 ”[19]深厚的生命意识 , 在谢阁兰看来 , 正是中国艺术的精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