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离娄下|陆建华|孟子的人性世界——从人性的本质、内容、根据与价值指向的维度看(13)


关于人之为恶或者说人之行为之“恶”的内在原因 , 孟子曰:“恻隐之心 , 人皆有之;羞恶之心 , 人皆有之;恭敬之心 , 人皆有之;是非之心 , 人皆有之 。 恻隐之心 , 仁也;羞恶之心 , 义也;恭敬之心 , 礼也;是非之心 , 智也 。 仁义礼智 , 非由外铄我也 , 我固有之也 , 弗思耳矣 。 故曰:‘求则得之 , 舍则失之 。 ’或相倍蓰而无算者 , 不能尽其才者也”(《孟子·告子上》) 。 此谓 , 人皆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等“四心” , 此“四心”由仁义礼智等“四德”所构成 , 因此 , 仁义礼智为人之固有 。 面向自己 , 向内求索 , 觉知人性中的仁义礼智诸内容 , 顺性而行 , 由仁义礼智出发 , 既展示人性之善 , 又体现出人之外在行为之善;不愿意直面自己 , 放弃向内的求索 , 无视人性中的仁义礼智 , 违性妄为 , 违反仁义礼智 , 既遮蔽人性之善 , 又使人之外在行为恶而不善 。 由此可以看出 , 人之行为之“恶” , 在于人不尽其“才” , 不发挥人性的善的光辉 。
关于人之为恶或者说人之行为之“恶”的内在原因 , 孟子还曰:“恻隐之心 , 仁之端也;羞恶之心 , 义之端也;辞让之心 , 礼之端也;是非之心 , 智之端也 。 人之有是四端也 , 犹其有四体也 。 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 , 自贼者也” (《孟子·公孙丑上》) 。 此谓 , 人皆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等“四心” , 此“四心”由仁义礼智之“端”所构成 , 因此 , 人有仁义礼智之“端”犹如有“四体”一样 , 仁义礼智之“端”内在于人 。 这意味 , 由人性出发 , 就是由仁义礼智之“端”出发 , 就是扩充和践行仁义礼智 , 展示的就是人性之善以及人之外在行为之善;如果有人认为自己不能践行仁义礼智 , 而且还在实践中违背仁义礼智 , 使得自己的外在行为不善而“恶” , 那是由于自己伤害自己的本性 , 不愿意顺性而为 , 自暴自弃的缘故 。 由此可以看出 , 人之行为之“恶” , 在于“自贼” , 在于不践行人性之“善” 。
由于人性之内容植根于“心” , 孟子认为有的人“不能尽其才”、“自贼” , 从而行恶 , 根本上就是“放其心而不知求”(《孟子·告子上》) 。 这是将人之为恶的内在原因追溯至心灵世界 。
人为什么会“放其心而不知求”(《孟子·告子上》)?孟子作了如下说明:“牛山之木尝美矣 , 以其郊于大国也 , 斧斤伐之 , 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 , 雨露之所润 , 非无萌蘖之生焉 , 牛羊又从而牧之 , 是以若彼濯濯也 。 人见其濯濯也 , 以为未尝有材焉 , 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 , 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 , 亦犹斧斤之于木也 , 旦旦而伐之 , 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 , 平旦之气 , 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 , 则其旦昼之所为 , 有梏亡之矣 。 梏之反覆 , 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 , 则其违禽兽不远矣 。 人见其禽兽也 , 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 , 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 , 无物不长;苟失其养 , 无物不消 。 孔子曰:‘操则存 , 舍则亡;出入无时 , 莫知其乡 。 ’惟心之谓与?”(《孟子·告子上》) 。
这里 , 孟子是采用类比的方式加以说明的 。 孟子的意思是 , 山的本性是使生长于其上的树木茂盛 , 生长于其上的树木之所以能够茂盛 , 原因在于山能够使树木生长 , 同时 , 树木还有雨露的滋养 。 其中 , 前者属于内因 , 后者属于外因 。 可是 , 人们违背山之本性 , 砍伐树木 , 又放牧牛羊啃食其枝条、嫩芽 , 并且毁树的速度超越了树木生长的速度 。 结果是 , 使树木茂盛的山成为无树之山 , 同时还以为这山本来就是无树之山 , 不曾有过茂盛的树木 , 进而认为山的本性就是不生长树木 。 由此可知 , 山之本性的丧失 , 与山以及山之本性无关 , 完全是由于人为的因素 , 或者说 , 完全是由于外因 。 与此类似 , 人本有“仁义之心”或曰“良心” , 此乃天之所赋、气之所成 ,并且此“仁义之心”或曰“良心”依靠自身的力量以及“平旦之气”、“夜气”等的协助 , 可以日夜生长 , 其中 , 前者属于内因 , “平旦之气”、“夜气”等犹如雨露之于山之树木 , 乃是外因 。 可是人们的行为违背仁义 , 并且其违背仁义的速度超越了“仁义之心”或曰“良心”生长的速度 , 其违背仁义的程度超越了“仁义之心”或曰“良心”自我修复的能力 。 结果是 , 人的“仁义之心”或曰“良心”丧失 , 或者说被放逐 , 同时还以为人本来就没有“仁义之心”或曰“良心” , 因之本无善良的资质 。